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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谋小计五十年:诸葛亮传-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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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绸男人看得蹊跷,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上忽然一抹冰凉,心底暗叫不好,脚下想跑,奈何有股力量压得他动弹不得。
  “为输棋就动刀兵,好个蛮横的人!”冷冰冰的声音甩在灰绸男人脸上,扎得他不敢吭声,再看那余下的武士,一个接着一个,不是被重拳击倒,就是被扔出了门口。原来是两个壮硕勇武的男人,左右开弓,打得一众武士哭爹喊娘。
  灰绸男人起初的张狂都消散了,哆嗦着去瞧制住自己的人,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容貌清朗,眼里全是犀利之光,手中一柄长剑横在自己的领边。
  “你,你敢,敢……”灰绸男人硬撑着精神说。
  中年男人轻蔑一笑:“我就是敢了,怎样,你也着人来和我动手啊?”
  灰绸男人又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眼,瞧着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强起硬气说:“你是谁?”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怎么,想知道我的名字,找了人来报复?”他揪住灰绸男人的衣领,咬着牙一字字道,“好,我告诉你,我叫刘备,你记住了,别找错人了!”
  灰绸男人想起来,他曾在荆州牧府第见过刘备一面,他不是没听过刘备的名号,不由得泄了气,萎缩着变了调子的字音:“你,你……”哪里又真能说出什么来。
  刘备用力一推灰绸男人:“滚!”
  灰绸男人不敢硬气了,踉跄着一溜烟跑出门,那些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武士摸索着爬起,一颠一倒地拐腿溜走。
  酒楼里的客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那灰绸男人跑得没影,才从起落变故中回过神来,霎时,满堂响起一片鼓掌声:“好!”
  刘备叫过掌柜:“这些摔烂的器物家什,都算我账上!”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一把丢给掌柜。
  掌柜却愁苦着脸:“这位贵客,您路见不平,是英雄豪杰。可这客人得罪不起,他可是襄阳豪门,和荆州牧还有一二分交情,我以后还要开门做生意,这可怎么是好!”
  刘备宽慰地笑道:“没关系,他和荆州牧有交情,我也有,若是他告刁状,我自会给荆州牧说明事端,定保你无事!”
  掌柜听言,笑颜逐开,轻轻一掂着锦袋,沉甸甸的叮当作响,似有不少钱,他哈腰笑得弯了眼睛:“贵客好说,您是大好人,大英雄,伙计,还不来招呼,给贵客上酒菜!”
  一场突变渐渐平息,酒楼中客人又想起棋局,加之一番打斗惹得大家血脉贲张,不免又兴奋地起伏高叫:“送酒送酒!”
  那老者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解释道:“还不到日入,擂台未拆,仍可对弈!”
  关羽听得满楼欢呼,心头一痒,怂恿刘备道:“大哥,我们去攻擂吧!”
  因打斗后大堂内一片狼藉,众伙计忙着收捡碎碟碎碗,三人便捡了处稍干净的地方就座,恰离那棋枰很近,一眼望见黑白子奕奕闪烁,明亮如浩瀚星空。
  “下棋有什么意思,不如大碗畅饮来得痛快!”张飞摇摇头。
  刘备一笑:“想去则去吧,对弈也自有无穷乐趣!”
  三人今日都憋了一肚子委屈,刚才与人厮打,大有借事发泄的意味,憋在新野小城无所作为,难得一次任性,因此,不免存了刹那放纵的念头。
  关羽喜不自胜,高声道:“我来攻擂!”
  满堂客人都鼓掌叫好,倒酒的、拖坐墩的、磕瓜子的、啃麻饼的,一窝蜂拥向大棋枰,一个紧着一个挨挤在棋枰周围,必要瞧仔细了今日最后一场对弈。
  老者清声道:“有客攻擂,主应否?”
  嗡嗡的嘈杂里沉淀着微风敲门的安静,一个声音应道:“不应!”
  关羽一愕:“为何?”
  “主欲择客,可否?”声音像古井里的水,仿佛从上古流淌而出。
  刘备怔怔地觅那声音,白玉屏风如同晨风里飘散的轻雾,雾水里两个影子相对而坐,那声音不知是黑影发出,还是白影发出。
  “你要择谁?”关羽有些动怒。
  “你身旁的红衣人!”白影缓缓转过身体,而一切仍旧看不清楚,像一束清冷的月光投在云雾里。
  “红衣人 ?'…3uww'”关羽一时呆愣,左右顾探,只有刘备着一袭绛红色衣服,他疑问道,“你是说我大哥?”
  “正是!”
  刘备也呆了:“这位先生如何择我,在下不精棋艺,哪里是先生对手!”
  那人呵呵轻笑:“客过谦,从来没有天生的棋手,不下不知深浅,况对弈讲求刹那心悟,未尝没有国手输于新手!”
  笑声如微风,在半空轻飘飘地盘桓,犹如世外天籁。
  “大哥,怕甚,去和他下,若是有为难处,我给你出主意!”关羽低声道。
  “可是……”刘备犹豫不决。
  “客不需犹疑,对弈,戏尔,不可不认真,也不可太认真,手谈也是谈,未必一语不和便生仇隙!”那人似乎猜中了刘备的心思,娓娓地说出一番宽慰之话。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声音,竟让刘备没有办法再拒绝下去,他叹道:“也罢,那便与先生对弈一盘,望先生赐教则个!”
  攻擂之人甫定,老者举竹棒两边一点:“请攻守方择棋!”两名赭衣少年各捧一个精巧小樽,分别朝刘备和屏风后走去,这樽中皆有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对弈者摸黑持黑,摸白持白。
  那人抢先道:“请客持白子!”
  围棋以白为尊,持白则先下,刘备听那人如此说,不免道:“先生如何不等定棋,便让我持白?”
  “客为攻,我为守,该当如此!”那人清爽笑道。
  老者又道:“是否让棋?”
  那人道:“客既为新手,我让九子!”
  九子?满堂客人惊愕,对弈让九子可是让棋的极致,若是遇见高手,布局中央四角,一局棋竟没有下法了,这人未免也太拿大了。
  关羽不服气地说:“不用你让,我们自然也能赢!”
  那人笑道:“客不闻,让子只为窥伺对方布局,俟后你必得还我九子,我擅于后发制人,攻人布局,难道客怕布局不善,一遭失手,丢了全局么?”
  关羽被他激将,猛一瞪眼:“谁怕你,你硬要让子,输了可别赖账!”
  两下里说定,刘备和关羽起身而走,在那硕大棋枰前停住,回头却没见那人影子,不由得问道:“先生如何不起身?”
  那人悠悠地说:“我喜下盲棋,因此不起身!”
  “大哥,我们也下盲棋!”关羽拽着拳头。
  刘备摇摇头:“何必争强,先生是棋中圣手,我们只为求教,不必强迫自己!”
  “开局!”老者高声道,两名赭衣少年分持一块小棋盘候在攻守方身旁,等待双方落子,则用墨笔在棋盘上一点,再由他们报出来。
  刘备瞧着硕大的棋枰,因为取消了座子,其上空无一子,茫然地不知该从哪里入手,关羽在他耳边说:“大哥,四角布局,封死他!”
  刘备醒悟,持笔在赭衣少年手中棋盘上前后左右一一点划,赭衣少年瞧着棋盘,扬声道:“客落子,九星天元!”
  果然是九星天元!那便是把整个棋盘的重要落点都落了子,等于控制了全局动向,攻守皆在掌握,众客们都纷纷赞叹,这头一手的狠招已让胜利的天平微微倾斜了。
  那壁厢的少年也报道:“主落子,右下三三!”
  实在是平淡无奇,只是枢机已尽归他人所有,无论下在哪里都落入人家彀中,目下也只能就子打子,看能不能在铺天盖地的白子包围里杀出一条血路。
  起首一招,棋盘上落子渐渐增多,但见白子辐射开去,犹如水之四流,把那棋盘周围尽数占了,在白棋汹汹气势下,黑棋却始终龟缩一团,像是被四面墙壁围堵而无出路。
  “黑子该关不关,又被冲了!”周围观棋人皆发出阵阵叹息,想着此人一日无败绩,最后一局竟输了,未免可惜。
  在周围人的议论声里,刘备的心里却隐隐有了奇怪的感觉,棋盘之上似乎显见白子占优,黑子只以右下角边为盘踞大部,而他每每想要冲破右下角边的黑子,却总是被黑子镇住。不仅封了他的落子点,还新形成了一道防线,将他本连接起来围堵黑子的白子周边的活眼封得干干净净,逼得他只好跳子。可这一跳,偏又被黑子频繁打劫,等他回提时,黑子又寻了新劫,眼看着大片地盘一一归于黑子控制范围,白子虽仍在各点盘踞,到底比不上黑子的根深蒂固。
  一局行到末尾,刘备和关羽每每要搅尽脑汁才定得一子,那人却越下越快,每当刘备一方刚一落子,他立刻随子而下,大有捭阖天下的落落洒脱。
  “终局!”老者宣布。
  刘备额头轻出汗,再看关羽,竟也是满脸踌躇,唯独张飞因不懂棋,还道是大哥赢了,嚷着有好酒喝。
  赭衣少年照例捡出死棋,老者点空子数目,小半个时辰后,老者正身而立,朗声道:“去掉所让九子,白子还输十五目,黑子胜!”
  酒楼里像炸开了锅,众人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呼声,明明是白子纵横捭阖,所向披靡,把个棋盘牢牢控住,如何到最后却是一向蜗居一隅的黑子赢了终盘?
  “邪门了,真邪门了,让九子占了中央天元和边角星位,居然还能赢!”有人钦佩地赞叹,拿了眼睛去睃屏风后的影子,只见到深如山涧的幽静。
  刘备佩服地拱手道:“先生果然技艺高超,让九子尚能胜出,我甘拜下风!”
  那人轻笑:“客无须耿耿于让九子,实则我能赢客,正赖客这九星天元,说来还是我占了客的便宜!”
  刘备一愣:“此话怎讲?”
  那人道:“客占九星天元,是要逼我无点可落,凡一落子皆入客包围。客作此法不差,奈何四面落子,反而疏散布局,无一地根基,犹如一盘散沙,貌似处处封镇,实处处可破,因此我寻一处落点,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蚕食周边白子,慢慢渗入白子行列,行到终局,自然中央已在掌握!”
  刘备敬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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