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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飞歌-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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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羡慕皇家尊贵,可在那里,却连人伦常理都不得周全。”

“人各有志,如何定论。”

“我欠你这般许多,该如何偿还?”我如今唯一愧疚的,便是将他卷入这场逃亡。

马车停靠,他扶着我下车,亲密自然地仿佛生活了许多年的夫妇。

这是一处极其普通的民宅,土坯石砌的院墙,矮旧的木门,里外只有两间屋子,布置的倒是温馨而舒适,里屋是我的卧房,木塌上的被褥铺得软绵厚实。

“你果然神通广大。”我欢喜地转悠了一阵子,点头赞道。

“钱财可通鬼神。”他戏谑道。

“鄙人无财,只好学得烧一手好菜,来报答恩公了。”我也跟着打趣。

“不如偿我半生,如何?”他忽然靠近,握住了我插在袖间的手。

“你…”我一时语塞,被他搅得不知所措。

“傻女子,待你孩子出世时,拜我做亚父便好。”他微笑着放手,在我鼻尖轻刮了一下。

边关冬日苦寒,好在屋里生了炭火,棉衣也足够御寒。

这一月来,我已逐渐适应了平淡如水的日子,每每抚摸着日渐鼓胀的小腹,便有说不出的满足。

民间的老郎中,仔细诊了脉,开了方,腹中胎儿已有五月,郎中说胎位稳定,脉象劲足,母子安康。

生命即将来临的喜悦,抚平了一切伤痛,在日复一日的期盼中,我几乎要忘记了,那些曾经奢靡而激烈的过往。

我挺着肚子,又逢大雪初降,宅中储备了充足的粮食,我学会了用木柴炉火,熬出浓香的肉粥。

梁公子平日不常在家,他依旧那般行踪不定,那天他浑身抖着落雪进门,才告诉我,他在这边城中坐起了小买卖。

金山银山,坐吃山空,只可惜在这封建制度下,女子想要赚钱几乎是不可完成的,更何况是怀有身孕的娠妇。

有时候,我会突然害怕,若是有一天,梁公子也离我而去,生活将如何继续。

此刻我才明白,不论是在平阳府,亦或是未央宫,我始终是依赖于他人的。

元日的临近,酒泉郡也热闹起来。

在闭塞已久后,一个消息如同春雷乍起,惊醒了沉静的迷梦。

骠骑将军部,不日将入驻酒泉郡。

作者有话要说:睡前一章,好梦连连~~

~(≧▽≦)/~




83

83、蒹葭苍苍白露晞——擦肩 。。。


“他很快便要来此处,你如何打算?”梁公子一边整理着竹简,似是不经意道。

“不知你所言何物。”我正将木桶里的水,舀进铁锅中,冷不丁地一颤,冰凉的井水洒在脚背上。

“若是从前的李姬,只怕会不顾一切地奔到军营内,誓死也要与他相见。”梁公子自顾自地说着。

“从前,你该明白那已是从前。”我将泡好的粳米滚入热锅中,升腾起一阵白雾。

“你若可以放下,便不会以死相逼出宫,只需拖延时间便可。你心底明白,陛下已经动摇了。”

“最了解我的,这天下只你一人。”我垂着眸,木勺搅动着浓浓的羹汤,“我只是心死,再不想呆在那里,至于刘彻究竟会不会原谅我,这并不重要。”

“而我也绝不会拿帝王那一点可怜的宠爱,赌我孩子的命!”我缓缓走至他身前,将他手中那卷翻开了数遍的竹简重重合上。

“霍去病是你腹中骨肉的父亲,你对他又痴心至此…”他疑惑地凝眉。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他微微一窒,我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波,“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刘彻,可他并不相信。”

“你所言属实?”梁公子蓦地站起。

“这是刘彻的孩子。”我加重了语气强调。

“李姬你!怎能欺我做这等不义之事…”他一拳垂在木案上,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恼怒。

他该恨我,在这个君主之上的时代,他身为人臣,却帮助宫妃私逃,让皇脉流落,是为不忠不义。

“对不起。”

“我只以为是救你一命,未料到却铸成大错。”他颓然靠在榻上,我愧疚不已,欲伸手将他扶起,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捂住肚子,从书架上抽出摇光令牌,又一次站在身前,“是我自私,是我有愧于你。可你知不知道,尹夫人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刘彻对她纵容不已,我根本无路可退!”

“荒唐。”他抽走我手中的令牌。

“你尽管恨我便是,等孩子出世后,我用这条命来向你赔罪,够不够?”

“不知所云!”他挥开我的手,披上毛裘大麾,迅速掠出门去。

我看着门外依旧飘零的大雪,却倔强地不肯开口挽留。

“你们都只会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将那半桶冷水使劲踢翻在地,仍觉得不能排泄心中的情绪。

不知是怀孕的原因,亦或是太过压抑,我有些无法自控。

等我平复了心情后,已是第二日清晨,梁公子一夜未归,我倚在门前,院中的落雪没至膝头。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这天寒地冻,他又身份特殊,一人在外该是何其危险…

晚间饭后,突然腹中一阵搅动,不规律的胎动袭来,我屏住气息,疼痛中夹杂着难言的喜悦,解开厚实的棉衣,白皙的小腹似一颗饱满的珍珠。

顺着肚腹上细微的凸起,我搜寻着小生命的踪影,五个月胎儿已然成形。

“宝贝儿,再过五个月,你就能见到妈妈了…”我一遍又一遍爱抚着他的轮廓。

一阵剧烈颤动,□的疼痛忽然加重,我紧咬着贝齿,怎奈疼痛愈发激烈,忍了片刻,我决定找老郎中诊病。

随便拢起头发,裹在雪帽中,又将面纱细细遮住脸庞,披上毛皮大麾,执一盏烛火,扶着墙向院门走去。

毛靴踏进柔软的雪地,吱吱作响。

正欲拔去门闩,只听急促的叩门声响起,我心头一喜,梁公子终是回来了。

我将灯盏放置于地,侧身拉开木门,可映入眼帘的确是陌生男子的身影,我大惊,迅速掩上门去。

可门外之人比我行动更为迅捷,健壮的手臂从来不及合上的门缝中,猛地伸了进来,扣住门闩推开。

我被撞倒,那人一步掠进,拖住我的后背,一面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婶娘,深夜借地一用,在下绝无恶意。”

我在面纱下的脸容瞬间僵住,虽然深夜看不真切,可这声音熟悉而遥远。

赵破奴…面前之人是赵破奴!

他又将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币塞到我手中,“大雪封路,万不得已打扰,还请婶娘帮忙备一盆热水,一叠干净的布帛。”

我恍惚地站在原地,他急急跑出门去,我心中又惊又喜,只好压下诸多疑问,进屋准备起来。

汉军已然入境,他一定遇到了急事,我看着镜中粗布裹身,腰腹浑圆的女子,想必赵破奴如何也识不出我来。

须臾之后,木门轻声合上,我看到他扶着另一男子朝里屋走去。

那又是谁?看样子像是负伤在身。

“趁夜偷袭,卑鄙之极…”

我端着热水,找来零碎的布片,赵破奴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侧耳静听,他又道,“是属下大意,才累您负伤…”

那塌上之人,猛地攥住他手臂,赵破奴立刻噤声,转头朝我走来。

他急忙接过我手中的木盆,“万分感谢。”

榻上的男子身着寻常布袍,在风雪中略显单薄,不知为何,我心里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那种感觉太过熟悉。

“还请婶娘帮忙。”赵破奴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我稳住情绪,迅速走到床边。

只见那男子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支削去剑柄的铁箭,此刻情形,就像三年前卫青替我拔箭那般。

“动手吧。”那男子忽然出声,我身子一震,险些跌在他背上。

无论如何,我都未曾料到,眼前中箭之人,竟然是霍去病!

所有的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一时恍若梦中,他就坐在离我一尺的距离。

赵破奴回头道,“扶住他的背。”

我想开口,最终只是安静地照做,双手触到他背部结实的肌肉,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

“有劳婶娘。”霍去病侧过头,语气沉沉,并无异常。

我突然松开手,支吾了几声,像厨房跑去。

“出了何事?”赵破奴和霍去病一同回头,我一阵摸索,找到了那半瓶子烧酒。

我比划着,将酒瓶递于赵破奴,又示意他涂在伤口处。

霍去病对我抱赦一笑,“谢谢。”

虽是此番境况,可我仍是在那笑容中,有一瞬的痴迷。

整个拔箭过程异乎寻常的迅速,霍去病双臂撑在榻面上,纹丝未动,连一个粗气都未喘。

我着实佩服行军之人的坚韧,想起我那时差点疼晕过去。

鲜血飞溅,扯出条条皮肉,我心疼地急忙用麻木堵住伤口。

赵破奴微微一愣,遂感激道,“我家公子半路遇险,幸得婶娘照料,不知如何称呼,来日定当相报。”

我佯作慌乱地比划,发出依依呀呀地音节,使劲摇摇头。

“在下唐突,婶娘夫君何时归家,也好聊表谢意。”赵破奴以为我身有残疾,不能言语,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我沉默地盯着拢起的肚子,霍去病套上衣衫,转过头来,边束着衣带,似是思量着什么,俊眉凝在一处。

抬眼望向我,带着些许探究,倏尔彬彬一笑,冲我拱手道谢。

我抱着梁公子的棉衣,走到他身旁,扯住他染血破碎的衣襟。

“婶娘细心。”

我举起衣衫,宽大的衣袖垂落,露出两截雪白的藕臂,赵破奴微微一怔,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别一口一个婶娘,她指不定比你还要年少。”霍去病稳稳开口。

折腾了这一阵子,松懈下来,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双腿打颤,嘤咛一声抚着梁柱倾了下来。

霍去病离我最近,他迟疑了一下,顺手抄起我的身子,我看到他因为肌肉牵扯而微微吸气。

“公子当心。”赵破奴帮忙将我扶到榻上。

霍去病踱到窗边,打开窗子,雪花簌簌落下。

“婶…姑娘独居?”赵破奴随口问道。

霍去病回身看了我一眼,“女子不便透露,你莫要多问。”

“诺…”

“城中可有医馆,让他替你寻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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