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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掌柜对卢孟实的特殊待遇,叫两位少东家有些意外,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所有伙计都在外面等着,常贵被第一个叫了进来。他站在桌前,垂着双臂,恭敬而顺从。
唐茂昌例行公事地对常贵说着:“常贵,这半年干得不错,本来应该多分点,可柜上出
了这么些事,都得担待着点。就拿一成五的零钱吧。”
常贵抬起头,欲言又止地“唉”了一声。
唐茂昌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说:“哎,常贵,账上写着你有借支。正月你老婆病,借了三
十
,后来你五小子交学费,又借了二十,加起来就是五十,刨去借的,你还欠柜上二十。”
这时,王子西在唐茂昌耳边说了几句。唐茂昌又说:“听说你家里不富裕,手头紧,可柜上
也紧,容你半个月,下月还清。”
“分三个月还吧。”老掌柜的话令常贵非常感激:“谢谢老掌柜!”
常贵退下去,把大罗叫了进来。罗大头一脸的满不在乎的神情。
唐茂昌看到他就没什么好感,他依然例行公事地说:“罗大头,这半年干得不错,可是
柜上欠着账,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大伙儿都分担着点。”
罗大头手一叉腰,说道:“你明说,你给多少吧?”
唐茂昌抬起眼皮,举起手指念到:“一成。”
“什么?我不干了!”罗大头一听,摔下围裙就要走。
王子西叫道:“大罗!”
唐茂盛有点儿急火:“拿糖是不是?告诉你,还不吃你这一套,要走你就走!”
唐茂昌也说:“不就从火里抢出块匾吗?有功似的,摔掌柜的,你也……”
唐德源喝住儿子,叫道:“大罗,你回来!”
罗大头站住。
唐德源要起身,却咳嗽起来。卢孟实扶他又坐下来。老掌柜说:“大罗,你应得的,我心里
都清楚,等生意好了,加份补给你。”
罗大头看到唐德源虚弱不堪的样子,心也不忍:“老掌柜,我就冲您才干的。您别怪我大罗
说话嘴直,您要不赶紧想点儿主意,让这店的生意兴隆起来,我看呀,早晚要耽误了这份买
卖!”说完,罗大头瞪着两位少东家,气哄哄地走了。唐德源捂着胸口,气得一时无话。
王子西站在一旁小心地问道:“老掌柜的,还叫吗?”
唐德源困难地支着身子,摆摆手说:“账先不结了,叫他们先散吧。”
“是。”王子西出去劝散了众人之后,转身回屋。这时,唐德源叫王子西和卢孟实留下。房
间里气氛凝重,唐德源又咳嗽了一阵之后定下了神。他看着两位,郑重地说道:“这件事我
想了不是一两天了,大罗虽是个粗人,但话糙理不糙,这事儿不能再耽误了。福聚德的掌柜
从现在起,由卢孟实接手,子西还是二柜,一切柜上的买卖都由孟实掌握。”
话一出口,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
卢孟实感到很意外:“老掌柜,我……”
唐德源拍拍卢孟实的肩膀,真诚地望着他:“你不用推辞,我会给你立一个文书,上面写
的比我说的清楚。”
还没等卢孟实说什么,唐茂盛已经憋不住了。他生气地问道:“爹,这事您跟谁商量了
?”
唐德源白他一眼:“我用不着跟你们商量。”唐茂昌也站起身,一拍胸脯说:“好歹我们也是福聚德的掌柜的。”
唐德源又哼了一声:“这会儿,你们俩认是掌柜的了,早干吗去了?”说完,他对卢孟实和
王子西说,“你们先去吧,回头咱们再细谈。”
卢孟实和王子西不便说什么,只得先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父子三人。唐茂昌等那两位一
走,立刻扑到他爹面前,急着道:“爹,您是怎么想的?怎么把买卖交给卢孟实了?”
唐德源安抚着儿子:“东家还是你们呀。”
“可是,这钱、账、买卖都得他说了算。”
唐茂盛也跟过来说道:“咱们福聚德,自我祖爷爷开业起,一直是自掌自东,到您这儿,把
祖业交给一个外姓人?”
唐德源冷笑一声说:“你们还把这份家业当是祖业?”
“谁也没说把福聚德给卖了。”
第二章五(3)
“卖了还有钱落手里,要命的是,我看你们是存心要把这份家业给糟蹋了!”
唐茂昌酸溜溜地为自己辩解:“其实,我们哥俩就是各有所好,不会伺候这些鸭子。”
“说的是呀!”唐德源用指头戳了一下儿子的脑门,“说话不摸摸脑袋,你们哪个不是吃
鸭子饭长大的!你祖爷爷十四岁进京,两条板凳支一块案板起的家。你爷爷买下这块地那年
,正好生了你,爷爷给你起名叫茂昌,为的是咱们唐家祖祖辈辈守住这份家业。”
“那您还把买卖给外人?”
唐德源说:“就你们俩这样,交给你们我不放心!”
唐茂盛是个火暴脾气,他跳到父亲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可您看明白了,我可是您儿
子!”
老掌柜的看着二儿子那副怪打扮就来气:“哼,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唐茂盛瞪着双眼叫着:“哎,您说这话可绝户。”
老掌柜的也直冒火:“你妈就是生你落下病死的,我看,当初还不如不要你这个孽障。”
唐茂盛急了:“哎,没有我,您活不到今儿。我不孝顺?!我怎么不孝顺?您看看这是什么
?”
“行了,行了。”唐茂昌直劝他弟弟,他心里明白,他不定要说出什么浑话来。
“不行,”唐茂盛说,“今儿,我得把话都说明白了。”说着,他一把撸起衣袖,上面有
一条伤疤。“割股疗亲,大哥,你唱的戏里有吧?那是假的,可我这是真格的!上回爹久病
不起,是我从这儿割了一块肉,血了呼啦的,放在您药锅里。”
唐德源听了这话,睁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唐茂盛哈哈一笑,自得地说:“明白了吧?我的肉,当您的药引子,您喝了这样的药,病才
好的。”
老掌柜的唐德源听完这话,只觉胸中一阵恶心。他大叫一声,便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两位
少爷看老爹这样,也都慌了神儿,连声叫人。
众人听到呼声,都奔进了屋来,见老掌柜的吐得不省人事,都慌了起来。有的捶背,有的掐
人中,有的去叫大夫,一时间众人乱成了一团。
安顿完父亲的后事,瑞英这几日心里空落落的。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再也没有以往荣华富
贵的景象,那一种由盛而衰的凄凉,使他感到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真希望眼前这一切都
是一场噩梦。
锁上大门,把那个空荡荡的院子彻底忘记吧。他神情沮丧地走过街头,耳边传来人们叽叽
咕咕的议论声。那几个平时和瑞英喝酒、吃堂子菜的酒肉朋友,打老远见了他就像躲瘟疫似
的,躲开他。
克灵湘和瑞英住进她娘家,在克府的一间偏房里,瑞英一头倒在炕上,似乎永远也不想起来
了。太阳西下,日头的光辉就留下一抹微光,瑞英睡在床上还是不醒。克灵湘跟克老太聊了
一下午,天都快黑了,进了屋,看瑞英依然这样昏天黑地地睡着,她着了急,摇着儿子便说
:“英哥儿,太阳都偏西了,起来吧!”
瑞英不理。
克灵湘又说:“你都睡了三天了。该起了,吃饭了。听娘话。”瑞英睁开惺忪
睡眼,无神地说:“起来干什么?”说完,他翻了一个身,又睡去。
第二章五(4)
克灵湘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克老太传仆人叫端英一家吃饭,克灵湘独自一人来到厅堂。
克老太问:“英哥儿呢,还没起?”
克灵湘叹了口气:“这孩子,都睡了三天了,怎么叫都不起,这可怎么好?”
克老太放下筷子说:“让他睡,睡得着做梦,梦梦前世,睡不着想想,想想将来,也是好事
。”
“我是怕他睡出毛病来!”
克五说:“我看英哥儿是没事干,心里头烦。要不我带他出去玩玩?”
“要去就回老家看看。”
克五看了一眼奶奶说:“您别害我们了,回那漫荒野地的地方,再让狼吃了。”
克老太一瞪眼:“你爷爷你爸爸你们祖宗就是从野地里长起来的,哪个都比你们强!他
们三岁上马背,八岁能双手拉弓,十岁就自己出去打猎,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男人?再瞅瞅
你们这些子孙,除了会吃会玩会闹事,还会什么?这北京城算是进错了,打下了江山,坐了
龙廷,把子弟全毁了!”
克五小声嘟哝着:“又来了。”
克老太训完孙子又转头冲着克灵湘:“还有你,整天溺爱孩子,如果因为瑞泽死了,英
哥儿争气学好,他爹就算没白死!要是英哥儿从此塌了秧,就跟死了一样!”老太太一说起
这群子孙,话就停不住,两人只有听的份儿。
晚饭后,克五来到瑞英的房间。一进门看到瑞英还在睡,便说:“行了,睡会儿就得了,
还没完没了了。哎,你倒是起来呀!”
瑞英突然坐起来,满脸是泪,这倒吓了克五一跳。
瑞英哭着说:“我成什么了?我一个堂堂瑞府大爷,住着大屋,奴仆成群,谁见着不得
点头哈腰地奉承,谁敢在我面前说个不字?!如今落得住姥姥家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