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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卢孟实找来笔墨，坐在灯下，说，“我这么琢磨着，这席面应当以粗为主，
因为都是些大兵，吃不出什么讲究来，味儿要厚重些，油星儿大点，量大点，大鱼大肉管够
吃，吃饱吃撑喽，就是好！”
刘金锭一拍腿说：“你跟我想到一块儿了！
老粗大帅的意思也不过是想犒劳犒劳将士，弟
兄们替他卖命，邀买人心的事儿。倒是大帅那主桌儿，得做得是样儿点。”
卢孟实同意她的意见：“我看，先拉个菜谱吧。”
刘金锭说：“行。红烧肉，这是必须要的，大大的块儿，肥瘦五花儿，炖得又香又烂，
味儿重点儿，大兵们保证爱吃。”
卢孟实说：“好！每个桌上它一大碗，吃完了再添，管够。写下来，写下来。”
刘金锭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写字……”
卢孟实有些惊讶：“是吗？我以为你是宫里头的……”
刘金锭看看笔，自嘲地说：“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得，这事交我了，我教你，一天学一个。来来来！”卢孟实说着，走到刘金锭身后，
握住刘金锭执笔的手，在纸上写“红”字。
卢孟实指着这个字念道：“红，左边是一个绞丝，写法是一撇一横，再一撇一横，然后
一点儿，下面是三点儿……”
繁体的红字在卢孟实与刘金锭的笔下出现了。刘金锭感到卢孟实呼出来的热气儿，暖暖
地吹到她的脸上。她的手在卢孟实的手中微微地抖动了一下，脸上渗出一层薄汗。这样近距
离地挨近一个男人，她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其妙的感觉。
刘金锭忽然像兔子一样逃开，她手里握着笔直说：“这笔比炒勺还沉。”卢孟实对她一系列
的变化浑然不觉，他呵呵笑着，对刘金锭说：“一点不沉。把住了，把住了！”
刘金锭把笔扔到一边说：“别费劲了，我可记不住。”
卢孟实偏偏来了兴趣，对她说：“好记！好记！‘红’！红烧肉的红，也是红颜色的红
，红颜知己的红，你有相好的没有？有相好的就好记了，红，就是女的，女的就是会做针线
的，所以有丝字旁，女的，不是咱们大老爷们……”
刘金锭的脸腾地红了，她背过身说：“真难学。”
卢孟实笑起来：“哈哈哈！脸红了，这难道比你颠那大炒勺还费劲？！”
见卢孟实浑然不觉的样子，刘金锭用手擦擦脸说：“可不是吗，费劲，汗都出来了……
”
卢孟实见她有些奇怪的样子，忍不住笑得更厉害：“好，我来写。”他坐下，拿起笔：
“赶明儿我每天教你写字，一天认几个，日子长了就成了。”
刘金锭呆呆地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结实的后背，不禁走起了神儿……
一尊观音菩萨的玉佛安放在功德斋的桌上，玉NFDA6儿脸上放着光，含着笑，点燃
三根香，准
备膜拜。小翠走了进来，见玉NFDA6儿呆呆地看着玉观音，不禁打趣她：“姑娘，卢掌
柜送的这尊观音跟别的观音好像不一样！”
玉NFDA6儿抿嘴一笑说：“又贫嘴，我还没审你呢，他怎么知道咱们的地址？”
小翠一劲地摆手：“这个……”
“哼，准是你报的信。”
第四章十（9）
小翠还在辩解：“……不是我，真不是我！”
玉NFDA6儿笑着打趣道：“那还能是观音菩萨报的信？”
小翠看出玉NFDA6儿的心思，低头笑了起来，故意说：“你要是不愿意他来，我这
就去告诉他，以后少来，我们不欢迎！”
玉NFDA6儿朝她呸了一下：“去你的。我要上香了。”
玉NFDA6儿上了香，虔诚地跪倒在观音面前，磕头，然后默默地想着心事，
卢孟实的话在她
耳边响起：“这尊白玉观音，是我特为姑娘请的，为的是让菩萨保佑姑娘这样的好人，平安
、健康、万事如意……”
玉NFDA6儿回想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瑞英躺在床上，脑子很乱，一会儿想起官兵和卢孟实，一会又想着玉NFDA6儿不知身
在何方。正在这时，花鼻子进屋大惊小怪地说：“好家伙！他还真接了。”
瑞英一听这话，有一种妒火在胸中燃烧：“还不如咱们接了呢。”
花鼻子给他打气：“您又后悔了。让他美吧，以为捡着金元宝了，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
眼的鬼，稍有差池，先宰了卢孟实！让他等着死吧！”
瑞英担心地说：“刘金锭可能有点路子。”
花鼻子哼了一声：“顶多认识几个厨子，那些人都是侍候皇上的，应付不了大头兵。这
一着儿绝对报了仇，连老爷子的仇一块报！”
瑞英点点头，一想起卢孟实，他眼睛里便会闪现出一丝冷光。
第二天，一清早，一辆骡车停在福聚德门口，卢孟实从店里走出来，王子西跟在他身后送
他。卢孟实上车前，嘱咐着：“你照应着备料！带着几个人先去订生猪、肥羊、鱼虾之
类的，订好了，让他们准时送来。”
王子西说：“你放心去吧，晚半晌不就回来了吗？”
骡车向城外驶去，路过功德斋时，卢孟实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对车夫说：
“停停。”卢孟实下车，来到功德斋门前敲了一下。小翠刚起，在里面问道：“是谁呀？”
卢孟实说：“我，卢孟实！”
小翠赶忙跑到玉NFDA6儿那里说：“姑娘，是卢掌柜的！”
玉NFDA6儿也刚起正在化妆，她疑惑着：“这么早？请他进来吧。”
小翠点点头，跑过去开门：“哟！是您？怎么这么早啊？”
卢孟实说：“对不起，冒昧了，我要出城买鸭子去，上回你们不是说要出城买菜嘛。”
小翠一听，高兴地说：“你有出城的通行证吗？”
“有啊！”
小翠赶紧叫玉NFDA6儿：“他要出城！”
玉NFDA6儿正在屋里忙着化妆、穿衣，听到小翠这么叫，便回话：“是吗？”在慌
忙之中，她随意弄了弄头发，便跑了出来。
“你真有出城的证？”卢孟实看见玉NFDA6儿睡眼惺忪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为之一热，他清了清发紧的嗓
子，
说：“我接了个军方的活儿，随便进出四九城。我现在上玉泉山定鸭
子去，你去不去？”
玉NFDA6儿一听，先是发愣，而后高兴得跳起来：“上玉泉山？太好了，我去！”
“那就快着。”
玉NFDA6儿说：“你等等，我去归置归置。”说完，她迅速跑进屋里。卢孟实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地说：“还归置什么呀……”
小翠在一旁跟他顶嘴：“女人嘛，哪能跟你们男人一样！出门不得换件衣裳？”
卢孟实摇摇头笑着说：“女人，就是事儿多……”
小翠问：“玉泉山好玩儿吗？”
卢孟实说：“我是去定鸭子，有什么好玩儿的。”
小翠一噘嘴：“我不去，您别担心。”
卢孟实拍了她的脑门一下，笑着说：“你这个鬼丫头。”
玉NFDA6儿打扮好了走出来。卢孟实瞅她精神焕发的样子，直发愣。
“成吗？”玉NFDA6儿径直走到他面前问道。卢孟实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翠在一旁说：“不就是去定鸭子嘛，姑娘干吗拾掇得这么好看？”
玉NFDA6儿抿嘴一笑说：“去！好看什么？还不是平时穿戴的？走吧。”
小翠做了一个鬼脸：“不带我去嘛……”
玉NFDA6儿偷偷一笑，没答话。卢孟实直截了当地说小翠：“你不是不去吗？”
小翠呸了一声：“不去，不去，去了碍事儿。我知道。”说完，一扭身，任性地关上
了院门。
两人相视而笑，眼里已经没有了别人，上了骡车缓缓地走出了胡同。
第四章十（10）
正是中午饭口上，福聚德的客人来来往往，还不少。常贵站在门口，里里外外地忙着招
呼客人。常贵的儿子小五子，远远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才向福聚德这边慢慢地走来。
走到门口，小五子四处看看，见没有同学看见，才不情愿地叫了声“爸”。
常贵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问：“你干吗来了？哎！几位爷，吃好了？慢走。什么事？
快说。”
小五子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堂头的儿子，看见常贵招呼客人的样子，他打心眼里瞧不起
。他冷冷地说：“给我妈抓药的钱……让我丢了……”
常贵听了，吃一惊：“什么？丢啦？……您好啊！老没见了您哪！这一向府上都好啊？
里边请吧，两位——！”
常贵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打帘子让客人的样子，再次让小五子很不舒服，他撇撇嘴。
客人进了门。常贵打量着小五子，见他脚上又配了一双花洋袜子。
常贵脸一变说道：“丢了？满嘴瞎话！”
小五子说：“是真的丢了，不信您问去呀……”
常贵说：“你别在这儿给我丢人了。这位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