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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他赶紧走,便说:“你这个样儿也好意思下馆子……”
克五嘴一歪:“你小子别跟我摆谱,不就开了这么个馆子,比我强不了一个萝卜皮。家有钱
的时候连福聚德都上赶着请我记账,我都不给他们脸,五爷我天天上正阳楼。”
瑞英气乐了:“您别在这儿现眼了,现如今不是当初了,你有种对过福聚德吃去。”
“我还这就去。我手里拿着他们福聚德老掌柜发行的鸭票子,过去凭这票子就能吃鸭子……
”
瑞英一听,脑筋一转,一使眼色,花鼻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便领着克五进了适
意居。
“你有福聚德的鸭票子?”瑞英坐下来问克五。
“有,但是从前的,就怕现如今他们不认账。”
“现如今有小报,报馆里我有朋友,他要是敢不给,我叫小报臭他们。”
克五觉得瑞英的好心有点莫名其妙,便问:“那……他们要是给了,你要什么好处?分你两
张鸭票子?”
瑞英一笑:“你给了我也不能过去取去。这么着吧,他给你一只鸭子我就请你一顿鸭子,你
品品到底是谁的好。”
克五这下放了心,高兴地说:“得,就这么着。”福聚德这边,常贵跟小五子正在门口争吵着。小五子缠着常贵说:“爹,您没多有少,给我
点儿钱就行,我干的是正经事。”
常贵一脸的不信任说:“跟你说了,钱都交给你妈过日子,我一个子儿不留。马上就饭口了
,正上座的时候你躲我远远儿的!”
常贵生着气,一扭身进了福聚德。小五子看着父亲的身影,失望地嘟囔着走了,却没注意,
身
后面的花鼻子跟了过来。花鼻子凑到小五子跟前打招呼:“哎,这不是福聚德常头儿家的小
五子吗?咱们那边坐会儿。”花鼻子把小五子往一处饭庄子带。
第五章十五(3)
小五子摸不着头脑,便问:“您到底是谁呀?”
花鼻子一脸的笑意:“我不是拍花子的,你这么大个子,得多少药才能拍倒了?到地方你再
认识路,又回来了,还不够费事的呢!跟你说我是你爸爸的同行,老熟人。我花大爷也是饭
庄子行有名有号的。”
小五子一听,便跟花鼻子进了一饭庄子。花鼻子要了几个菜,便和小五子唠了起来。
小五子问:“您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事?”
花鼻子一乐:“你能办什么事?我求你跟张大帅那儿说一声,让他在我这儿请客,你办得了
吗?大人说话孩子就只有听的份儿,少言语。”
小五子摸不着头脑,只好自顾自地吃起来。
花鼻子摸了下小五子的头说:“我问你,你今天跟你爸要钱干什么?”
小五子疑惑地看着花鼻子:“我跟你说有什么用?”
“没准儿我能帮你。”花鼻子吃了口菜。
“我在天桥看见有洋线袜子,便宜,有赚头,想跟我爸要俩钱儿趸点儿货。”
“你这是正事,应该给呀!”
“不瞒您说,我爸是真没钱……”小五子哭丧着脸。
花鼻子一拍桌子:“这么着吧,你先从我这儿拿,等赚了再给我。”
小五子一蹦:“真的?”又一转念,他怀疑地看着花鼻子问,“你要多少利?”
花鼻子一拍小五子的肩膀:“小子,冲你爸的面子我不要利,借给你小子让你赚点外快!”
小五子还是有点不放心地说:“要是赔了呢?”
“反正也是仨瓜俩枣的事,没有多少,你还不上我也不催你。”花鼻子有点不耐烦了。
小五子还是有点含糊:“我爸爸这么有面子吗?”
“你可不知道你爸爸,北京城有几个不知道福聚德常贵的?”花鼻子的样子不像开玩笑,小
五子信了他。他一咧嘴,摇摇头说:“那也没见他发财呀?”
花鼻子喝了口酒,装出一副不平的样子:“我告诉你,钱都让福聚德赚去了,你问问你爸爸
他们多少年没给他长工钱了?连我看着都不服。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福聚德对门适意居的
。我不求别的,就指望你福聚德那边有什么打算你透个信儿就行。”
小五子一听,有点担心地问:“这行吗?”
花鼻子一哼:“不是什么大事,像他们老掌柜咽气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了。像他们钱有多少,
这你也别打听,我们也不想知道。倒是像他们打算用谁家的货呀,打算请什么人呀,添些个
什么菜呀,这些个小事你要是知道就过来说一声,不知道也没关系。”
小五子半信半疑:“就这事?”
“就这事。”花鼻子很干脆。
“那我试试……”小五子放下心来。
花鼻子见小五子一脸的单纯,心里乐着。他一高兴,当时就拿出两块大洋来递给了小五子。
小五子接了下来,还傻乎乎的挺高兴。克五听完瑞英的话,便溜达进福聚德的店堂。常贵一见是克五,心下烦着,可嘴上还挺热情
,迎上去问:“是您呀,您找谁呀?”
“我不找谁,我吃饭。”克五又端起当年的派头,“怎么着?瞧不起你五爷?别瞧我们家落
了魄,那破船还有三千钉呢!想当初你们请都请不来你五爷,我在这儿一吃饭,立时能招十
桌座儿。你别跟你五爷讪脸,你瞅我带什么来了?”说完,克五掏出一张纸在常贵眼前一晃
,“你们福聚德的鸭票子!”
常贵一惊,马上说:“自打民国一成立我们就登报作废了!”
克五一听,心就凉了:“什么?作废了?这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凭票取大烧鸭子两只’,这
上面有你们的大印!”
常贵斩钉截铁地说:“有什么也没用,已经作废了。”
第五章十五(4)
克五急了,瞪起眼:“那不成!这是大爷家花银子买的,银子作废吗?不行,我今天吃定了
!”
两人正僵着,这时,福家大少爷来到福聚德门前。他对福子说:“把骡子牵到金鱼池遛遛,
让它落落汗。”福子答应一声,牵着打扮得花里胡哨的骡子走了。
常贵一见大少爷,赶忙扔下克五,迎上去:“呦,大掌柜来了。怎么弄了一裤管子土呀,福
顺,快拿掸子来。”
福顺刚拿着小茶壶出来,赶紧又去拿掸子,众人围着大少爷掸土,一通忙乎。
常贵边掸边问:“今天蟠桃宫的跑马赛车热闹吧?”
大少爷余兴未消:“敢情。全是行家。涛贝勒、红豆馆主、乐家五少爷。最出彩的是余振庭
余老板,一下趟子就是碰头好儿,那架式,黑缎子小帽,梅花鹿皮坎肩,下身是皮套裤,紧
帮
靴,荷叶袜子带花边,中间一条搭膊,系得不松不紧,往车上一坐,人随车颤,人车一体,
跑起来那叫风摆荷叶朝天一炷香。”
一旁的克五听着,也来了精神,插言道:“你来的是赛车吧?”
大少爷一喜,问道:“您看见啦?”
克五比划起来:“您执鞭,十阵风跨沿子。”
大少爷越发来了精神:“你看还行吗?”
“您让我说真的还是说一般的?”克五卖起了关子。大少爷遇到同好,来了兴趣,赶忙道:
“当然是真的,您坐下说。”
两人入座,常贵一看这场景,真是气得够戗。
克五拉了个长音说道:“先说骡子,得是西口骡子,上等的骡子是缎子黑、野鸡红、菊花青
;茄子皮不成,那是下等色。您的骡子是‘香青’,对不对?”
大少爷一听知道遇上高人,赶紧对福顺说:“看茶!”
福顺只好给克五倒茶。
克五得意起来:“再说您的车,十三太保的围子够气派。”
一听夸奖,大少爷美得直拍手。狡猾的克五话又一转:“可是您的车箭不行,车箭就是轴承
。跑起来得跟单皮放丝鞭一样……”
“行家!”大少爷越发钦佩起来。
“当年我们老爷子执鞭,谭鑫培跨沿子。”克五眯起眼睛,边说边陶醉起来。
大少爷听罢吃了一惊,半信半疑:“这位爷府上……”
常贵耳语着,告诉大少爷。大少爷不禁对面前落魄的克五肃然起敬。
“原来是克家公子,失敬失敬,要是没有别的事咱们到后边好好聊聊。”大少爷一抱拳。
“事嘛,倒是有点。也是过去老爷子留下的东西……”克五见缝插针。
“是什么,跟赛车有关系吗?”大少爷赶忙问。
“跟赛车没关系。”
大少爷一听有些失望。“可跟你们福聚德的声誉有关系,可以说我今天是来试试你们。你们要是孟尝君子店,还有
一步大运,你们要是小人不认账,我把丑话说前头,我可就给你们登到报上好好恶心恶心你
们。”克五掏出鸭票子递给大少爷,“您自己看吧!”
大少爷被克五的一番话说得有些慌乱,因为他整天跟梨园行打交道,大家都是客客气气,从
来没有人这样抢白他。
大少爷看票,拿出绣花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看不见的汗水,故作幽默:“哎哟,这老票子还真
有点古董意思。这要是让英国人看见没准就收走了。常贵!给五爷带上两只大烧鸭子!”
常贵赶紧给大少爷提醒:“大爷,鸭票子咱们早就登报作废了。”
大少爷一愣:“呦,我忘了,就付五爷这一份,下不为例!”
“哎!什么下不为例?”卢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