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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快,快进屋!”凤英热情地招呼王子西。
王子西进屋坐在大炕上。凤英又拿大枣,又拿花生,又装烟。
“行了,凤英,你坐会儿吧。”说着,
王子西就四顾打量着
房子。里外都收拾得挺干净,但总是农家过日子,炕上晾着红薯,地上摊着玉米,不时还走
进
来两只土鸡,在地上刨食。王子西边看边说:“真够你忙活的。”凤英是个地道的农家妇女
,穿着不讲究,头发简单地抿在脑后,显得很老气,人很实在,忙着劝王子西吃东西。
凤英说:“刚收的玉米、红薯,不晾就发霉了。”
她坐下也不闲着,拿起鞋底纳起来。
“孟实也帮不上手。”王子西觉得凤英怪辛苦。
“还是头年回来一趟,一晃快一年了。他还好吧?”
“他是个能人,当上掌柜的了。”
凤英心疼地说:“来信说来着,当什么掌柜的,多费力气多操心。”
“还多挣钱哪。以后孟实是掌柜的,你就是内掌柜,往后日子越过越美。”
凤英摇摇头,朴实地一笑说道:“钱没有赚够的时候,命中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
”
“这话孟实可不爱听,他的心气可高,这不又张罗着起大楼呢。”
凤英叹口气说:“唉,他干得越欢,买卖越大,我越担心,爬得高跌得惨。家里虽不富
裕,也有几亩薄地,再挣下点零花,就够了。”
“你要是跟他说,他一听就得急。”
凤英点着头说:“他不听我的,就听他娘的。他娘说生他的时候,做的那个坐轿子的梦,他
就老记着。”
“孟实就是心气高。他倒是惦记你,这些都是他让我给你带来的。”王子西说着,指着放在
炕上的一堆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
“我一个人整天下地,哪儿用得着这些,净破费钱。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这要是大楼一动土开工,他就更离不开了。要不你去看看他?”
凤英没正面回答:“子西兄,就在我这儿吃饭,我全预备好了,还杀了只鸡。”
“唉,你忙活什么?我不吃。”
王子西说着就下地,被实在的凤英死死按住。
“不吃也得吃,不许走!”凤英说完,便起身忙活去了。
郊外一座破庙里,厨子王就着小煤球炉子烤窝头,小辫刘烤着火,哥儿俩闲聊着。
第六章十七(7)
“唉,就说你,见过多少大世面,办过多少大席面,落得吃这个。”小辫刘搭起了话。
“有窝头吃就不错了。那老李头儿,在北京城找不着事儿做,回了老家,他又不会种地,做
小买卖又亏了本,一想不开,上吊了。”厨子王烤着窝头说。
“就是给皇太后烧茶炊的李头?”小辫刘觉得不太可能。
“那真是个好人,多老实,好人不长命啊!”
“想不到啊,像您和李头儿这样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哪。你那把刀削出的萝卜花,比真的还
好看。”小辫刘感慨着。
厨子王不无忧伤地说:“原先我也想不开,就咱爷儿们这本事能没人请?后来我慢慢明白
了,咱们那些本事全是单挑一面,你就会抓炒,我就善刀工,李头儿就会烧茶炊,现在哪儿
还
有这么讲究的人家?哪儿还有这么懂吃的人物?花钱请个跑大棚的厨子,连洗碗的都省了,要
咱们干吗?可要我学那些跑大棚的干点粗活,给人打个下手,我又放不下架子。”
“如果咱们自己开一间饭庄子,你说成不成?”小辫刘试探着问厨子王。
“你有本钱吗?”
“存点儿,再借点儿。”
“那敢情好,你要真开,先得请我。”厨子王听小辫刘这么一说,来了精神。
“八字还没一撇哪,我先找个能挣钱的工,把钱凑足了。”
“眼下工可不好找。”厨子王又泄了气。
“你慢慢给我听着。”
小辫刘和厨子王正聊着,几个没事干的散工回来了。
就听一个人说:“在人市白蹲了一天,连问的都没有。”
另一个搭话说:“倒是有人问我,做十八口人的饭,一天三顿带夜宵,你猜多少工钱?”
“少说得二三十大洋。”
那个人气愤地说:“一个月两块大洋。他妈的以为我是要饭的……”
“这他妈的什么年月……”
小辫刘一直听着,不吭声。
见过老朋友后,小辫刘走出破庙,神情落寞,茫然四顾。秋风起,天已经开始冷了。落魄的
大执事衣着不整地缩着肩,揣着手迎面而来,和小辫刘打个照面。小辫刘觉得眼熟,大执事
也好像认识他,多望了他几眼,两人错身而过。过了一会儿,小辫刘还在想:“……是谁
呢?怪眼熟……”
小辫刘回到了福聚德,刘金锭还没睡,一见父亲回来便问:“你找着活儿干了?”
“谁找活儿去了,我去见见老哥儿们。”
“都没事干,大眼瞪小眼地闲着哪!”刘金锭一副不满的样子。
“要说还就是你有活儿,你们掌柜的这人不错。”
“请你吃顿饭就不错了?!”
“你爹我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人吗?”
刘金锭美滋滋地笑着:“你也觉着他好?”
“像个当掌柜的样儿,有气派,有义气,挺对我的心路。”
刘金锭忸怩地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要嫁的就是他。”
小辫刘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刘金锭一脸严肃地说:“你又笑?跟你说正经的呢!”
小辫刘止住笑,冒出来一句:“没发烧说胡话吧!”
“要说呢,我也许能找个更好的,可也怪了,我就越看他越顺眼,越看他越对眼,一会儿看
不见我这心里就跟长草似的,乱糟糟的,看见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辫刘敞开嗓门说:“卢孟实会娶你?!”
“他怎么就不能娶我?”刘金锭高声反问。
“我好歹也是你爹,你是我闺女,你是我一手拉扯大
的,我知道。说句真心为你好的话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省得赶明儿伤心。”小辫刘说完,别过脸不看刘金锭。
“你什么意思?”刘金锭直盯着小辫刘。
“我把话说明了吧,卢孟实能娶你,除非西边出太阳!”小辫刘又把脸转过来说。
刘金锭急了:“你……你他妈别恶心我,我变成这个样儿都是因为你,让我从小女扮男装,
给我吃药,弄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也是没办法,干我这行,周围都是老爷儿们,带着个姑娘我还吃饭不吃?”小辫刘无奈
地说。
第六章十七(8)
“今天跟你明说吧,我要恢复女儿身!”刘金锭似乎下定了决心,这话把小辫刘吓着了。
“你别闹事了,也不嫌难堪?一个大老爷儿们,变成个大老娘儿们,成马戏团了,让人家笑
掉大门牙!你愿意,我不能跟你丢这份人!”
“谁爱笑谁笑,我今天明告诉你,我就是要嫁人,还是非嫁卢孟实不可!”刘金锭说完,再
不理小辫刘了。
功德斋小院里的藤萝花早谢了。玉NFDA6儿把摘下的紫色的藤萝花晾干,和上菊花瓣,
做成一
个个小烧饼,烤得香香软软的,满屋都是香味儿。卢孟实站在一边,看着闻着。玉NFDA6
儿捡出一个新烙得的递给他,卢孟实拿起就吃。
“好吃,好吃!”
“小心烫嘴。”玉NFDA6儿看着卢孟实,疼爱有加。
“你放了什么,这么清香?”
“院里摘的晾干了的藤萝花,还有那几盆秋菊的花瓣儿,再蘸点甜酱。”玉NFDA6儿顺
手递给卢孟实一小碗紫红色的酱汁。卢孟实接过,一闻:“好香!”
“这是玫瑰花酱,加了点桂花卤。”
“你真有本事,花儿都让你做成吃的了。”卢孟实吃着,还不忘说几句恭维
的话。
“爱花儿的人,舍不得让它们掉在地上变成泥。吃在嘴里,老记着那股子清香。”
“我听得出来,你话中有话。谁不爱花了?谁让它变泥了?赔了半天不是,还恼?”卢孟实
从后面抱住玉NFDA6儿。
小翠在房里把饼装进篮子里。阿根在屋外伸头探脑地往房里看,见只有小翠,就走了进去
,一脸猥琐地问小翠:“那个姓卢的又来了?”小翠转过身见是阿根,把装好的几份饼
拿
在手里,对阿根说:“你少打听,姑娘让你去送饼,这份是打磨厂老太太的,这份是四大恒
三姨太的,你磨蹭什么?趁热快去。”
“哎,我还在这儿呢,他就这么穿堂入室的?!”阿
根站在小翠旁边不走。“嘿,人家找姑娘,有你什么事?”小翠觉着阿根有些无赖。阿根涎
着脸说:“找姑娘得先经过我,我让他见,他才能见呢!”“你倒挺会找活儿干。”小翠讥
讽他。
“哎,你知道他有钱没钱?他给钱不给钱?”阿根想探探卢孟实的底。“什么钱不钱
的,我不打听,你也别问这些。你快去呀。”小翠催促他早些送饼去。阿根嘟囔着
:“娘西匹,不收钱,倒贴,都白送了……”说完,拿上饼,转身不情愿地离去。
晚上的福聚德里光彩依旧,刘金锭一笔一画地写着水牌。水牌是用墨笔写在一块块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