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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随串联的学生开往成都。
第一次吃火锅
一九六六年坐火车从重庆到成都,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大串联很多同学不能忘记的事情之一,就是“交通”。我们都有过坐在狭小的厕所,或者把自己当作一件行李一般挂坐在车厢顶部的行李架上的经历,我还有过像杂技演员一般睡在硬座椅背上,那样细小的一条的经历。从重庆到成都,客车能够钻个缝儿的地方都没有了——当时的学生大串联使全国的交通都忙乱到瘫痪的程度——更不用说厕所,行李架,或者一条椅背了!我们最终坐的是闷罐子货车。一起结伴来四川串联的同学,其中有一个叫小毛,他的奶奶是四川人,就住在成都。
小毛奶奶家的人带着我们吃了人生第一次的麻辣火锅。
我非常清晰地记得那是在成都的人民广场,现在的人民广场道路、建筑、绿化都发生很大的改变,那时候广场很小,围绕着广场的,是具有四川特色的低矮房子,那样的矮房子在以前的一些描写发生在四川故事的电影里面都能够看到。小毛家的亲戚带我们上了其中一个有二层楼的木制小楼,据说那是当时最好吃的火锅店。我依然记得那架木楼梯的狭窄,短小,低矮,一脚一脚踏上去的吱吱嘎嘎,增添了吃火锅的神秘感和迫切的心情。那时四川火锅与现在人人知道的火锅架势完全不一样,就在那个低矮的楼梯拐角,架着一口直径足有一米的黑色大铁锅,里面翻腾着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暗红色、油亮油亮的汤,四川的亲戚告诉我们,这就是麻辣火锅的汤。有一个人坐在大铁锅旁,手里掌管着一个大舀子,专门将大铁锅里面的红汤舀到客人买了票、端来的小锅里面,客人再将小锅端坐到自己桌子上的小泥炭火炉子上,大家才开始涮,吃。第一次吃麻辣火锅的人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经历,因为那种辣法和麻法,确实可以用“触舌惊心”来形容,沿着口腔,“一路”都像着了火,刹那间人就举着筷子惊呆在火锅旁。
吃完火锅自己觉得整个嘴都肿了。问同学的亲戚,这么可怕的东西为什么四川人爱吃?亲戚笑答,“‘这么可怕的东西’你们只要在四川待久了,也会爱吃,也要上瘾,因为四川潮湿,麻、辣都可以排除身体里面的潮湿,在四川是非吃麻辣不可的。”
我不知道当初成都人民广场旁的那家老四川火锅与后来红遍北京的“黄城老妈”,“金山城火锅”等等这些日夜被发扬光大的著名四川火锅之间是否有直接的关系,反正二十年之后,我也着迷了麻辣火锅,经过十年的“麻辣洗礼”,直到九十年代末,彻底将胃麻辣坏,至今都不能再吃麻和辣,至多闻闻火锅的味儿了以解馋。
人越老,城市越年轻
几个星期前,因为选看《神雕侠侣》的外景,又到了一次四川。在成都转机,再赴九寨沟,看见成都的双流机场已经修建成一个透明,亮丽,高大阔卓得与时代相一致的现代机场。怀旧的情绪就是发生在眼球三百六十度大巡览的时候——当你发现人是物非,往昔不再,无论过去是什么,它都以一种优美的旧态,往心怀中奔涌而来。
人年龄越来越大,城市却显得越来越年轻。如果两者能够倒转过来……
一九八○年的时候。我二十八岁,很年轻,中国所有的城市却都显得老旧。我将乘坐飞机,从北京到成都,赴峨嵋电影制片厂拍摄《舞恋》。我有不少的“第一”是与四川有关的,比如第一次乘坐飞机。现在回忆,还能够感受到那时心情的激动,一是因为扮演《舞恋》的男主角,再是因为要坐飞机了,感觉人生终于踏上正途,拎着行李箱,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农村也成为了“外景地”这样有诱惑力的称呼,而不再只是我种粮食吃的地方。
一九八○年第一次乘坐的飞机,是前苏联的“伊尔18”,四个螺旋桨发动机,还不是现在的喷气发动机。因此它不能飞到万米以上的高空,只能在距离地面几千米的地方。我是第一次坐飞机,所以到达机场的时间非常早,从我拿到的“第一排第一号”座位来看,我几乎就是那趟飞机的第一个乘客了!“伊尔18”在当时应该算是大飞机了,可以坐一百多个人,飞机起飞以后,我一直在激动之中的心情很快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和恐惧:因为“伊尔18”是喷气发动机飞机,飞行高度大约八千米,飞机一上天就不断遭到气流的冲击,一路颠簸,稀里哗啦地响,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舷窗外长长机翼的剧烈抖动,担心它是不是会断裂?
当时飞机的前机舱几乎都是外国人——可能换票的工作人员看我也是高个子大胡子,误以为老外给了前舱的票——我在惊恐万状盯看机翼的间隙,发现这些老外们像坐在他们家饭桌前一样,打瞌睡的,专心看书看报的,没有一点的惊慌迹象,我心想可能他们一路飞越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了,已经不足为怪,我更加像只守夜的孤雁,独自目守着依然在“哗、哗”乱抖乱颤的机翼,度过了艰难、漫长的三个多小时,直到飞机降落双流机场。
旧日的迹象在种种“波音”,“空客”的起飞降落之间,已经只留下“双流机场”四个汉字。在城市愈来愈年轻,愈来愈溜光水滑像个初升的太阳充满未来和朝气,我在“不同”的双流机场不经意间已经被时光漂白了须发。怀旧是一件很不实用的事情,但是虚幻事物的意义在于:发现虚幻本身的意义,比如我们看不到却可以因此想到的城市几千年变化;比如我们天天是消费、在使用的生命正在飞快地被时间吞没。
而能够看到的现实是:曾经乡村般的双流镇,如今也是同样的丰满健硕,大高楼,宽马路,成为四川首府成都不可缺乏的一部分。
第四部分 … 行走四川(2)
第四部分 … 行走四川(2) 少数民族兄弟
最近这一次来到四川,是《神雕侠侣》选外景的挂尾站,只有三天,直扑九寨沟。
九寨沟风光的独特秀美,在现在,可能很难再寻觅第二;而它的古朴原始,二十多年前我在四川的另一个地界曾经有过相似的遭遇——冕宁,岳喜。
一九八○年我是为拍电影《舞恋》到的四川冕宁和岳喜。四川人都知道,那是大凉山中的两个彝族自治县,山高地广,大部分的人们分散居住在大山的各个隐蔽处。二十多年前我们去拍电影的时候感受到的还是大山的原始古朴,那种人迹罕至、近似荒凉的寂静。
我喜欢那儿。现在想来,似乎还能够感受到流水淙淙,高山青翠的大山清香气息。在那时过江的桥还是用粗藤编织起来的三根“江索”,两根平行一左一右,是用作扶手的,还有粗粗的一根是“桥”,用来脚踩着过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是那样?如果全都建设成了水泥的大桥,那就有点“若有所失”的遗憾。发展与“留存”经常会有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
除了比较集中的居住点,的确很少再遇到人。我记得有一天我们拍完戏归途,结果汽车坏在半道上,竟然整整一夜没有一辆或来、或去的路过汽车,那时也没有手机之类可以联络的东西,车上全部的人都在山谷里面呆了一晚。
在我们《舞恋》的剧组,有两个彝族人,一个叫曲波,一个叫李红军。李红军据说是更早年的时候红军长征路过他的出生地,为纪念走过的红军而取的名字。李红军在剧组负责对外的联络接洽工作。这个彝族人特别的憨厚,他与我们倒是交道很少,但是每件事情都是认真勤恳地去做,剧组因为他没有耽误过什么事情。他给我留下不忘的印象。曲波是演员,在《舞恋》里面扮演一个彝族大叔。演员的性格就比较外向,快乐,他带我们去彝族村落,和彝族朋友一起吃“坨坨肉”,喝“碗碗酒”。这完全是“增进友谊,友好和睦”的吃法,“碗碗酒”是用一只小脸盆一般的碗,盛满了酒,一圈人围坐在一起,一人一口、用衣袖擦抹一下递给身边的人、不断传递下去的喝法。“坨坨肉”是拳头大的一坨肉,硬硬的,用嘴和手一起撕咬,随便多少地吃。
曲波和李红军是我人生第一次结交的少数民族朋友。几年前辗转听到一个熟人说曲波已经去世了。人生果然仓促短暂,仅仅二十多年前的酒肉歌舞,银幕的交情,已经成为一段飘逝的历史,轻易难以提及。
这次去九寨沟看外景又结交了一个新的少数民族朋友,藏族人克克。在欢喜和淳朴的交往中,他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朋友们。
九寨沟与“神雕”
我是第一次到九寨沟来,就是为了选看《神雕侠侣》的外景。金庸先生的《神雕侠侣》中,有许多让人看了神之以往、让我们坐立不安找补对策的地方:那些美若仙景的地方,到那里找去?还是全部用电脑制作假景?比如它的绝情谷,在小说的第十七回有对于绝情谷内情景这样的描述:原来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是个罕见的美景之地……(杨过在此遇见了公孙绿萼)行出里许,忽见迎面绿油油的好大一片竹林……原来地下是浅浅的一片水塘,深不逾尺……
还有描写的绝情谷内“万顷”的情花。到哪里去找一个有着“万顷情花”的、悠长的峡谷?
来九寨沟之前我们尽管已经在雁荡山觅到了绝情谷绝妙的外观,而谷内的景致,雁荡山的峻峭、奇峰绿谷,都不适合。这次到了九寨沟,头晕气喘之后(高地反应)九寨沟的奇异美景让我怀疑金庸先生当时描写绝情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