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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严克拉姆公爵在摧毁了旧门阀贵族之后建立新的开明专制，却显得如此的有利于帝国民众。因此，对阁下而言，最大的困难不是如何打倒莱茵哈特，而是该不该打倒莱茵哈特吧。”
黑发的年轻提督用一只手托住自己的前额，陷入了沉思之中。
“无论如何，现在阁下是该下一个决心的时候了。”
“贵官的意思是……”杨威利抬起头来。
“如果阁下对罗严克拉姆公爵个人的魅力的崇拜，超过了对民主制度的信仰，那么，不妨率领杨舰队倒戈吧，很可能罗严克拉姆公爵会任命你作为新领域的总督的，这样，你的政治理想不是也可以实现了么？”
“不不不，这叫什么话呀。”杨威利拼命摇头：“总督……想想都烦死了啊。”
“当然，选择权在阁下的。”杨威力微笑了一下：“其实，只要您采取一个不作为的态度，罗严克拉姆公爵就必然能够把腐朽的政客连同民主制度一起清除，然后带给宇宙一个比较开明的君主独裁吧。只不过，他死去之后的新王朝是什么模样，就难以断言了。如果阁下对这样的结局可以容忍的话，应该乘这个机会赶紧离开巴米利恩星域。这样，不需要更多的死伤，宇宙可以实现暂时的和平了。”
“这样啊……”杨威利搔着头发：“如果……”
“如果阁下对于民主制度还有不变的信仰的话，”杨威力声音猛地提高了：“那就应该抛弃一切的牵挂和内心的踌躇，用尽全部的战术，把独裁者打倒！作为民主制度下的一位军人，阁下的任务是打倒眼前的敌人，尽可能减少麾下官兵的牺牲，保卫市民的自由与民主制度的存在。一切的其他幻想，都是应该在战场上排斥的！”杨威力说完这一句，将手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殷红的酒液从嘴角流下，竟有几分血的感觉。
“明白了……谢谢你，中尉。”杨威利由衷地说道。
“那么，阁下以为，罗严克拉姆公爵最大的不利因素是什么呢？”
杨威利很爽快地说：“愿闻其祥。”
“是。对于莱茵哈特而言，本次会战最大的不利在于……他怕你，杨威利阁下。”
“什么！”杨威利猛地被红茶呛住了：“你说……他怕……怕我？罗严克拉姆公爵？怕我？”
“是的。”杨威力不紧不慢地说：“他怕你。罗严克拉姆公爵给人的印象，一向是充满自信，而且向四周迸发着霸气与活力的。只要他想，他就会尽自己的力去完成。这是全宇宙对他的公认，也是他对自己的定位吧。可是，现在这颗散发出耀目光芒的恒星，却被一片看上去恬淡的星云给遮挡住了。”
“你是说……”
“恩。元帅阁下，您也应该自知吧，从亚斯提、亚姆里扎，以及随后的依谢尔伦会战，和阁下袭击帝国军补给线的连续游击战以来，帝国军的名将一个接一个在阁下的手中领会败北的滋味。于是他们都产生了双重矛盾的心态。一方面，他们自信自己的能力，对于败给阁下，会觉得懊悔与不服，认为下次一定会将您击败，并且热切地渴望得到这个机会；另一方面，他们心中对您也产生了相当的敬畏甚至恐惧。您的一举一动，甚至会让他们自己惊扰地产生出多余的联想来。问题是这种心态却恰好使得他们在下一次会战中，更容易被阁下抓住思维上的破绽，从而再次败北。帝国军身经百战的提督团队，已经染上了这样一种集体群候症。而作为他们首领的罗严克拉姆公爵，阁下以为倒能够幸免么？”
“你是说……可是罗严克拉姆公爵以前并没有和我进行过面对面的交锋呀。”
“阁下以为，罗严克拉姆公爵能够走到今天让百亿人瞩目的地步，主要是依靠他指挥单个舰队的能力么？”杨威力说道：“其实，罗严克拉姆公爵的伟大之处，更在于他天才的战略构思，以及斩钉截铁的行动魄力。可是如今，在阁下魔术般的指挥下，他麾下的名将一个接一个地损兵折将，即使这并不是罗严克拉姆公爵亲自指挥战斗的失误，难道对于那个飞扬跋扈的独裁者，就真是无关痛痒的皮毛之恙么？”
“啊……也对，还真是不好办啊……”
“所以，作为罗严克拉姆公爵的立场，他必须用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的霸气依旧存在。如果换成其他一个人，只要把自由行星同盟消灭，统一宇宙，那么也就万事大吉了。可是，作为骄傲的罗严克拉姆公爵，怎么能容忍世俗指摘他只是靠优势的战略力量才取得胜利的呢？于是，他就一定要和杨阁下您展开一场面对面的决斗。实际上，阁下，假设罗严克拉姆公爵采取与本次相同的战法，唯一的区别，他的直属舰队不是在巴米利恩等待阁下，而是坚守于干达尔星域。您认为，我们还有机会吗？”
“似乎是没有了。”杨威利承认：“即使我们通过机动战击溃或者歼灭一支或者两支帝国舰队，也不能阻止帝国军获得补给基地并攻占海尼森。”
“是啊。既然如此，莱茵哈特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直属舰队作为诱饵来吸引阁下参战呢？对于阁下而言，要阻止帝国军，拯救民主制度，只有这一途径，别无他法。可是对于莱茵哈特而言，何必采取这样冒险的手段呢？唯一的解释，他的自尊心迫使他一定要在面对面的战争中打倒您。”
“贵官说得……确实有道理。可是又从何处看出罗严克拉姆公爵怕我呢？”
“从他这个大包围的战略。”
“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战略啊……”
“确实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战略，可惜战略运作的巧妙却无法掩盖战略目标的拙劣。如果采用这个战略，还能称作一对一的挑战么？如果以胜利为目的，那又何必把自己作为诱饵呢？直接攻取海尼森不就可以轻易得胜了？从内心深处来讲，罗严克拉姆公爵是很想单独打倒你的，他也竭力想说服自己有这个实力，可是，实际上他并不是真正有这个自信。他很畏惧阁下，但是他又想打倒阁下来推翻自己这个畏惧。所以他出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战略，让人感觉，既不想干干脆脆地赢得战争，却也没有表现出真正进行英雄死战的决心。人果然都不是万能的，罗严克拉姆公爵潜意识里面的怯懦，终于在这里散发出来了。”
“等等，我不同意的，”杨威利喊道：“如果罗严克拉姆公爵真是怯懦，他根本不会来和我会战啊！”
“这就是他的矛盾之处了。”杨威力冷笑道：“自己知道自己有畏惧，可是自己想要说服自己摈弃畏惧。于是他就只好选择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战略来平衡了。就这么简单。如果阁下还不相信的话，我想请问，按照阁下与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战术指挥能力，和本次会战双方开战前的兵力对比，加上下官和吴春浩提督的二千艘高速舰队，阁下认为您与罗严克拉姆公爵舰队战的胜算如何？”
“这个……应该是帝国军胜算略大吧。毕竟他们从兵力上和训练度都是略占上风的。”
“是了。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战术指挥能力其实也并不比您低下。如果一来就采取对攻的战法，我觉得他获胜的可能性是略大于失败的可能性的；即使不能占到多大便宜，至少也可以给我军以相等杀伤，从而把我军拖入越来越不利的局面。可是他却采取了多层防御这样一个被动的防御阵势。这表明他的指导思想是想消耗兵力拖延时间，以等待他外围的舰队前来！换言之，从一开始，他就在求稳，留后路。他根本没有战胜阁下的自信。这一个一往无前的独裁者，他在您这里，终于领略到恐惧的滋味了！”
杨威力有些歇斯底里地喊出他的话，甚至激动得站了起来。黑发提督用略带一丝惊诧的眼神看着他。年轻的中尉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歉，抱歉……”杨威力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滴：“最后补充一点的是，莱茵哈特自己意识到自己心中有了恐惧，但是他害怕自己的恐惧。或者说，他企图掩盖自己的恐惧，既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他也许更容易作出一些冷静时候其实可以避免的冒进来。阁下您明白下官的意思么？厄，总之，下官的意思就是这些。在阁下与莱茵哈特的交战中，从心态上，阁下应该是占据优势的。值得好好利用的条件。而现在，我们在兵力上也暂时地领先。因此，这是千载难逢的拯救民主的好机会。阁下，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愿意牺牲一切来帮助您完成这一伟业的。下官以个人的名义请求您，好好地干吧。让大家看看您的奇迹，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
杨威力中尉严整地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走出了司令官的房间。留下稍稍有些茫然的元帅在那里喃喃自语。走出房间的中尉依旧显得有些不能平静。等候在一旁的先寇布中将迎上去和他并肩走着：“谈的怎么样呢？”
中尉沉着地点了点头，接过将军递过来的威士忌瓶子，狠狠喝了一口，然后把瓶子还给中将。两人走到过道的拐角处，先寇布拍拍杨威力的肩头：“自己好好休息吧。”转身向一位女军官的房间走去。
杨威力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关上，对着镜子。这是一张缺少棱角，然而却被激情与斗志雕塑得有些可怕的面孔。镜子里的年轻中尉，在嘴角挤出一个勉强可成为阴森的微笑。
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银河帝国宰相。英明的独裁者吧。比我还年轻二岁呢。你真是天之骄子，可是，今天，我要参与这项把你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