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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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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下午,我们在黄河里裸泳了。凯拉无比开心,我也是如此。我忘掉了阿塔卡马高原,忘掉了伦敦和樱草丘那些被细雨浸润着的屋顶;我忘掉了伊兹拉岛,忘掉了我的母亲、伊莲娜婶婶、老卡里巴诺斯以及他的小毛驴;我甚至忘掉了我可能会失去新一学年的授课机会,所有这一切,我都无所谓了。此刻,凯拉正在我的怀中,我们在纯净的黄河水里做爱,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我们没有回寺庙,而是决定在灵宝市找一家酒店住上一晚。凯拉想舒舒服服地洗个澡,我则想好好地享用一顿美味的晚餐。
    在灵宝市充满爱意的一晚——写到这里我不禁笑了起来。在这座不可思议的城市里,我们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凯拉突然对拍照热衷起来,在黄河岸边,我们几乎拍完了一整卷胶卷。凯拉在市中心又买了一个新的相机继续拍下我们的各种合影。她并不想现在就把照片冲洗出来,而是宁愿等到我们回伦敦以后再一一回味这些美妙的瞬间。“这样会更有趣。”她对我说。
    在一家餐厅的露天餐台旁,凯拉问我,是不是终于可以告诉她我到底爱她哪一点了。我则反问她,是否能告诉我,我们初次相遇时,在那间考试的教室里,她到底有没有作弊。凯拉拒绝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对她说,既然这样,关于我爱她哪一点的秘密也只能稍后再揭晓了。
    比起寺庙中粗糙的草席,酒店房间里的大床可要舒服得多。不过,这个晚上我们并没有睡得多好。
    现在是当地时间上午10点,这里与智利有12个小时的时差。也就是说在阿塔卡马,现在是晚上10点,于是我拨通了埃尔文的电话。
    阿塔卡马的天文望远镜又出了问题。我给埃尔文打电话时,他好像正在进行抢修。不过他仍然接听了我的电话,并向我抱怨,当我在中国偷闲的时候,他正趴在梯子上跟一颗不听话的螺钉做着艰苦的斗争。我听到话筒中传来他的一声尖叫,接着是一连串的咒骂。他割破了自己的右手,暴跳如雷。
    “我完成了你所要求的运算任务。”他对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干吗要掺和进来,我警告你,这可是最后一次了!你所寻找的定位还是在安达曼海上,不过按照重新输入的时间数据,最终得出的精确位置应该是在一片陆地之上。你现在能记下来吗?”
    我拿起笔和纸,兴奋无比地检查着手中的笔是否写得出字来。
    “北纬13°26′50″,东经94°15′52″。我帮你查过了,这是在纳尔贡达姆岛上,这个岛长约四公里,宽约三公里,岛上没有任何生物。至于这组坐标所指的精确位置,是岛上一座火山的底部。我把好消息留到最后告诉你:这是一座死火山!好吧,我还有工作要完成,先这样吧,好好去享受你的米饭和筷子吧。”
    还没等我说谢谢,埃尔文就挂断了电话。我看看我手上的表,马汀通常会工作到很晚,再说我实在等不及了,就算吵醒他也在所不惜。
    马汀也告诉了我一组相同的坐标数据。
    凯拉在车里等着我。我把电话里谈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她。当她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时,我开玩笑似的把埃尔文和马汀告诉我的那组坐标输入了导航系统:北纬13°26′50″,东经94°15′52″。然后我才告诉凯拉,我们的下一站将是缅甸南部一座被称为“地狱之井”的小岛。
    从缅甸的最南端到纳尔贡达姆岛还需要10个小时的航程。我们拿出一张地图,仔细研究着能够到达此地的不同路线,不过,并不是所有去往缅甸的路线都会经过南部的仰光。我们走进一家旅行社,向其中一位英语讲得还算可以的雇员咨询意见。
    我们可以开两个小时的车到西安,然后从西安搭乘飞机飞往河内。第二天会有从河内去仰光的飞机,这趟航班每周只飞两次。到了缅甸南部以后,我们还需要找到去那个小岛的船。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我们也需要三到四天才能抵达目的地。
    “应该还有更简便更快捷的方式吧。比如说,我们要是从北京出发呢?”
    旅行社的雇员一字不差地听懂了我们的谈话。他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向我们凑近,问我们身上是否带有外币。我一早就知道,出外旅行的时候美元总是随身必备的。在很多国家,印有富兰克林头像的绿色票子能够解决很多问题。这位雇员跟我们提到他有一位朋友以前驾驶过歼击机,后来自己购入了一架苏联里苏诺夫老式飞机。
    这位飞行员愿意为喜欢寻求刺激的游客提供飞行服务。他这架俄式DC…3型飞机提供的服务被他称为“在天空中的洗礼”,而实际上,这架飞机真正的潜在任务是运送各种类型的货物。
    在东南亚地区,很多非法的企业喜欢雇用从军队退役的飞行员为他们送货。这些老飞行员领着微薄的退休金,甘愿冒一切风险,把毒品、酒精、武器和外汇在海关的鼻子下偷偷运往泰国、马来西亚和缅甸等地。这些负责运送货物的飞机全都残旧不堪,不过又有谁会在乎呢?旅行社的雇员向我们保证能为我们安排好一切行程。我们如果从仰光去小岛,坐船一来一回至少要20个小时。而如果我们搭乘他朋友的飞机,就可以直接到达安达曼…尼科巴群岛的首府布莱尔港,从那里再到那个小岛就只有70海里的距离了。正在这个时候,一位客人前来咨询,我们正好有了几分钟的考虑时间。
    “我们差点就死在了山上,你觉得我们还能上那架破飞机去碰运气吗?”我问凯拉。
    “我们应该保持乐观,尽量看到事情好的一面。当我们像两个大蠢蛋悬在2500多米高空之上的时候,我们最后不是也没摔断脖子嘛。在一架飞机上还能遇到什么比它彻底散了架更大的危险呢?”
    不得不说,凯拉的观点传递着某种乐观的态度,不过,这么说也实在太不靠谱了。这趟旅途的风险无处不在——我们完全不知道跟随我们一同上机的会是什么样的货物,也不清楚飞机在穿过印度边境时会遇到什么样的风险。不过,假设旅途中一切都很顺利,我们第二天晚上就能到达纳尔贡达姆岛。
    咨询的客人离开了旅行社,我们重新坐到了那位雇员的面前。我塞了200美元给他,这是定金。他不停地看着我的手表,我估计他应该乐于接受这块表作为佣金。于是,我从手腕上摘下表递给他,他立即无比开心地戴在了自己的手上。我向他保证,只要他那位飞行员朋友把我们送到布莱尔港,我会把兜里所有的现金都给他。当然,其中的一半可以在去程时预付,另一半要等到回程的时候再支付。
    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了。他关上旅行社的大门,让我们跟着他走到后院,那里停着一辆摩托车。他骑上摩托,凯拉坐在了中间,留给我的只剩下一丁点位置,我只能将双手撑在行李架上。摩托车在院子里轰轰作响,载着我们离开了这座城市。15分钟之后,摩托车开上了乡间小路,全速前进。能让我们搭乘飞机的停机场上只有一条在田间划出的泥土跑道和一间破旧的仓库。仓库里锁着两架旧飞机,稍大的那一架正是我们即将乘坐的交通工具。
    机师长着一副海盗的模样,我觉得他很适合出演《圣保罗号炮艇》里面的角色。他的面部轮廓分明,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活脱儿是一个活动在南海地区的海盗。我们那位有些特别的旅行中介跟他攀谈了起来,机师一言不发地听完,然后走向我伸出手要求付款。在对我付出的金额表示满意之后,他指着仓库里摆放着的十几个箱子,示意我,如果想顺利起飞,就必须帮他一把。我一箱箱地把货物递给他,并眼看着所有的货物被藏在了机舱的最里头,我只能尽量不去想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凯拉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则在领航员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我们的“海盗飞行员”亲切地靠向凯拉,用最基础的英语告诉她这架飞机的历史可追溯到战后时期。可是,我和凯拉都没有勇气开口问他说的到底是哪一次战争。
    他让我们系好安全带,我表示很遗憾无法遵守这项安全条例,因为我的座椅上本该配备的安全带不见了踪影。飞机上的仪表盘,或者应该说某几个刻度盘,亮了起来,而另外一些刻度盘上的指针丝毫未动。机师拉起了两个操纵杆,按下了一串按钮——他似乎很了解自己的机器,布莱特·惠特尼牌的两个发动机——舱口盖上写着制造商的名字——先是喷出一股浓烟,接着喷出了一束火光。螺旋桨开始转动,尾翼也跟着转了起来,飞机开始沿着跑道移动,就好像在冰面上滑行一样。驾驶舱发出震耳欲聋的噪声,整架飞机都在抖动。我透过舷窗看见我们的那位旅行社雇员挥舞着双手,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某个人。就像抖筛里的两颗豆子,我们被晃得七荤八素。飞机终于加速,以有些令人不安的方式冲到了跑道的尽头。我感觉飞机的尾翼瞬间升了起来,我们终于飞向了蓝天。我敢肯定,飞机从树丛上方掠过时一定压断了好几棵树顶的枝叶。渐渐地,飞机攀升到了一定的高度。
    机师告诉我们不能飞得太高,因为要躲避高空中覆盖的雷达射线。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面带微笑,我估摸着对这一点应该不需要太担心吧。
    我们首先飞过了一片平原。飞机又往上爬升了一点,从空中望去,地势有了轻微的起伏。两个小时之后,我们经过了云南的东北部,飞机由此转向,往更南边飞去。机师所选择的路线耗时更长,不过这是飞离中国的最佳路径:沿着老挝的边界飞行,基本上不会遇到任何航空管制。到目前为止,不得不说一路上还算得上舒适,因为后来当飞机飞过湄公河的上方时,强烈的气流让这一段旅程瞬间变得极其糟糕。在靠近湄公河时,飞机突然向下俯冲,紧贴着水面飞行,这让凯拉感觉很棒。此刻的风景也许令人心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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