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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结之丞-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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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甜品。七绪刚才应该将刚出炉的葛华供在佛龛,双手合十默祷。
透马趋身向前,问:「也有我的份吗?」七绪答道:当然有。接着,看了纸拉门一眼,倒抽了一口气。
「哇,好美。」
她似乎是真心赞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一阵子。
「这是樫井大人的杰作吗?」
「是的。小事一桩。如果你希望的话,不管是枫叶或银杏,我可以将全家的纸拉门都重新糊过。啊,如果你比较喜欢梅花或樱花的话,当然也没问题。」
「大嫂,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弥推开透马。七绪很少来到林弥的房间,林弥也不会随便踏进七绪的房间。那是这两年来在他和大嫂之间形成的一道隔阂。
「啊,抱歉。事情是这样的,家兄前来,说他有话想当面和你说。」
「生田大人吗?」
七绪的亲哥哥——生田清十郎是少数新里家被罢黜官职,俸禄减少,过着闭门在家、悄然度日之后,还跟之前一样往来的亲戚之一。
「他找我有什么事呢?」
林祢的内心一阵骚动。
说不定是为了七绪的事。差不多该将七绪带回生田家了。他说不定是为了提出这个申请而来。
清十郎和七绪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父母已经不在。清十郎成家,育有三岁的儿子和五岁的女儿,听说妻子绢江是个性情十分温和的女人,对于嫁出去痛失夫婿的小姑寄予同情,疼爱挂心。
七绪回到生田家,对他们的生活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内心忐忑不安。
林弥表情紧绷,以免被人察觉内心的不安,坐在生田清十郎面前。
然而,清十郎前来为的不是七绪,而是林弥本身的前途。
「我认为,你差不多该思考元服仪式的事了。」
清十郎开口提到。他一身古铜色肌肤,和妹妹一点也不像。下垂的眼角和蒜头鼻,使清十郎带给人一种大好人的感觉。结之丞生前常说:我从没见过清十郎大吼大叫,或者言行粗鲁;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结之丞八成也很信任他。
结之丞死后,说不定只有清十郎一直担忧着新里一家人。林弥向他的一番苦心道谢,清十郎打断他,提起了元服仪式的事。
「你过年之后也十五岁了。而且是新里家的一家之主。现在才行元服仪式,成为成年男子都嫌太晚了。」
清十郎叹了一口气,转动托在掌心的茶杯。
「原本这件事不该由身为外人的我插嘴,但我想……如果结之丞在世的话,已经做好了应有的安排。等你行元服仪式之后,我也打算尽可能地尽一份心力,让你任个一官半职。你名符其实地独当一面之后,新里家也会阖家安泰。我总觉得这么一来,结之丞会最开心。」
「生田大人……」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替你戴上黑漆冠帽。明年一早行元服仪式如何?」
「感激不尽。」
林弥毫无异议。清十郎的心意、关怀令人感谢。
「嗯。那么,我也会跟令堂讨论之后,再进行这件事。」
「万事拜托。」
林弥深深一鞠躬,听见清十郎稍微压低的嗓音。
「还得替你讨个老婆。」
「什么?」
「不,这件事不急。但是行元服仪式任官职之后,接着就必须娶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可是,我还年轻,那种事……还嫌太早。」
「两、三年一转眼即逝。四、五年也一样。我不会叫你现在马上娶妻。但是不久的将来,你也一定得娶妻。我说了好几遍,你是新里的一家之主;要尽早有家室,生下后嗣,保持一家安泰。千万别忘了你有这个责任。」
「不,可是,还早得很,我还没有那种打算。未免太早了……」
太沉重了。如果新的女人从别的地方嫁进来,如今家中勉强维持的平衡会失衡。
不行。我还没做好家中失衡的心理准备。
「七绪迟早会回到生田家。」
清十郎丢下这一句话,将茶一饮而尽。林弥咬紧牙根,反复说了两次「果然」。
果然说出了这句话啊。
母亲、七绪和自己就像是风中的弥次郎兵卫(译注:一种日本的传统玩具,呈人型,身体的四肢纤细,双手摊开,以手中的砝码保持平衡)一样,勉强维持平衡地度日,正要跨越这种难熬的日子。
「这是……大嫂的意思吗?」
「不。她什么也没说。可是,八成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可能永远赖在没有结之丞的家中。」
「何来『赖在』之说?坦白说,正因为有大嫂在,我家才能勉强维持下去。我、母亲大人及大嫂相依为命,我们从这种关系获得了莫大的救赎。」
「你娶了老婆之后,七绪的任务也会结束吧。」
哐当一声。清十郎放下茶杯。
「听说她做好了落发为尼的心理准备。」
林弥不假思索地从茶杯抬起目光。清十郎抱着胳膊望向一旁。
「你说什么?」
「她说,离开新里家之后,她打算落发为尼,在结之丞入土的菩提寺(译注—安置历代祖先的坟墓,举办丧礼和法事的寺庙)青灯古佛常相伴。」
「大嫂要入寺为尼……」
又来了,事情又朝着我不知道的方向前进。心窝一带闷痛,令人不快的汗水濡湿背部。
那个人要走了。这次真的要去我无法触及的地方。我必须默默地目送她离去吗?我不能抓住她的手臂,使出全力将她拉回来吗?明明过了两年,两年的时光过去了,我依然束手无策吗?
我不甘心,好窝囊。不能原谅……我不能原谅如此懦弱的自己。
清十郎站起身来。
林弥到玄关目送他。七绪没有出来。
稍微驼背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时,林弥意识到自己还有其他该问清十郎的事。
渔夫在藩主面前表演御前渔的那一晚,大哥在那个时刻之前做了什么呢?大哥身为勘定方官员,而不是以剑士身分的身影看起来如何呢?清十郎是大哥的同事兼好友,是最适合询问的人。然而,林弥没有心情追上刚走出大门的清十郎,总觉得问了也是白问。时间不断向前走,日子一天一天过。或许即使反抗,试图阻止事物改变,苦苦尝试了解过去,终究也是白费力气。
冷飕飕的风从心中吹过。林弥抿紧嘴唇,走在走廊上。七绪正在整理客厅。
「大嫂。」
林弥下意识地叫她。
她是真的做好了落发为尼的心理准备吗?她真心打算从这个家离去吗?
林弥反复发出无声的询问。大嫂,请你告诉我你真正的心意。
一对水灵大眼转向林弥。七绪跪坐在地,直视着小叔,一语不发。
宝宝乖 不哭哭 就算哭哭也不能穿红色的衣衣
耳边传来美祢在唱的摇篮曲。美祢有一副好歌喉,口中随时哼着摇篮曲或插秧歌。
雪白的饭饭 在米仓中
七绪忽然面露微笑。
「真开心。」
「咦?」
「是小玉。因为我一直想养猫。」
「你喜欢猫吗?」
「有老鼠出没。之前鱼干和黄豆的袋子都被咬了。希望小玉是擅长抓老鼠的猫。」
透过纸拉门照进来的光线,淡淡地照着七绪的胸部以下。化为影子的白皙脸庞宛如黑暗中绽放的一朵花。
如今在此。
林弥无法从这一朵白花移开视线,目不转睛地凝视。
假如我如今在此拥她入怀,她会怎么做呢?假如我紧搂住她,叫她哪里也不准去,她会如何回应呢?假如我紧紧抱住她,用力搂抱她,顺势拥有她,她会成为我的女人吗?就算我竭尽全力,恐怕也无法如愿……
宝宝乖 别哭哭 就算哭哭 我们家也没有衣衣可穿 没有饭饭可吃
歌声顿时中断,转为「少奶奶、少奶奶」地呼喊七绪的惨叫。「又有老鼠跑出来了!」
七绪站起身来。
从林弥的身旁经过。
不知是发自秀发或肌肤,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香味。不是花香,而是人的体香。
我在想什么呢?
林弥感觉到脸颊充血。
这种卑鄙、下流的念头是什么呢?如今,我以怎样的眼神看着大嫂呢?大嫂肯定完全看清了我眼中浮现的卑鄙、下流神情。
对自己的羞耻与嫌恶使身体发热、发烫、燥热、滚烫。
我是个……
最差劲、最无耻、无可救药的下流胚子。
林弥冲进房间。透马躺着将葛华送入口中。
「新里,你怎么了?慌张个什么劲儿?」
「和次郎呢?」
「回去了。葛华一口也没吃。那家伙,会不会太客气了一点呢?主人端出这么美味的食物,居然不吃就回去,与其说是有节操,不如说是个笨蛋。哎呀,不过,小舞真好,有许多美食。嗯,真棒。光就食物而论,我喜欢这里。」
「樫井。」
「干嘛啦。没有你的份唷。全部都被我吃光了。」
「当我的对手!」
林弥连袋子递出竹剑。透马动作佣懒地起身。靠着他睡着的小玉睁开眼睛,抬头看林弥。林弥总觉得连猫都看穿了自己污浊的内心。
透马擦拭嘴角,接下竹剑。
「现在吗?」
「没错。」
「你老是猴急,为何那么急?」
「没为什么……」
林弥吞吞吐吐。原以为透马会没完没了地说更多挖苦或抱怨的话,但是他默默地握住竹剑。
「我陪你练剑。放马过来!」
透马挥舞竹剑一下,架起竹剑,对准林弥的眉心,打着赤脚。林弥也打着赤脚走下庭院,架起竹剑,与透马对峙。透马的竹剑微微下垂,同时后退半步。林弥踏步前进,发出呐喊。透马以竹剑接受林弥使出全力的一击,弹了回来。林弥借力使力,直接转换成下一击的力道,又一剑砍了过去。
汗水迸发。如果内心的负面情绪能够随着那些汗水排出体外该多好。
透马悉数接下林弥的重击,一点一点地后退,退到了后背抵到朴树上。
历经夏季,寿命已尽的树叶开始枯萎,变黑变丑。那一片叶子落地,发出干燥的声响。
林弥出招重击和透马压低身体几乎在同一时间。竹剑以和之前无可比拟的威猛之势弹开,从指尖到脑袋窜过一阵冲击。林弥险些「啊」地叫出声时,透马的竹剑逼进眼前。林弥勉强接剑,但这已是极限,无法防守住接连而来的攻击。竹剑下砍。下一秒钟,肩头受到强烈撞击,林弥向后仰天摔倒,连叫「惨了」的时间都没有,顿时失去意识,眼前一片漆黑。
宛如疾风的一记突击,太过迅速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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