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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默不作声,背过身去,飘摇青丝在腰际一曳。
“女儿出嫁之前与夫君见面,不合规矩,纸主大人还是请回吧。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纸飞鸢摊摊手:“好,我听娘子的。”
他说毕果然离去。踏纸御空,身形化烟。
纸飞鸢走是走了,可仍有那两个保镖看着,遥灵想逃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没关系,如果自己今天晚上回不去,武陵春一定会寻过来,到时候,不怕打不过这两人。
“请夫人回房休息。”两个保镖齐齐对青玉案拱手。
青玉案移步。遥灵急忙跟在后面。
“你跟着我干什么?”
“啊?不是,我不是监视你的,我是来帮你的!”遥灵扯着青玉案袖子,悄声说道。
“你帮不了我。”青玉案的声音冷得像漫天雪飞,“以你的修为,根本不是纸飞鸢的对手。”
哇,太、太直接了……
这都能被看穿?
遥灵傻了。原来大美人根本就没给予自己这种小角色任何希望。又是容貌倾城,又是心灵手巧,又是冰雪聪明,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青玉案踏着凌空鲛绡,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宝奁惹尘,妆镜昏暗。独绣寒衣,无心打扮。
“不是这样的吧……刚才我能拿到你掷出的丝线,不就代表我是你选中的帮手么?”
遥灵夺过青玉案手中的绣针。她的手指顿时如遭电流——
奇怪的绣针,细若无物,却又冰冷异常。
“那时我选的是十五个人,不是一个人。”青玉案冷冷夺回绣针,飞针走线。
原来她也没有想到,纸飞鸢的出现会一下子吓倒十二个高手。
更没料到剩下的三个,两个是纸飞鸢的人,仅剩的一个是个大草包。
“那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你不愿被强娶,可以去雨巷委托可以去贴侠义榜,还可以去找……”
“没用的。”
银针停顿在刚刚绣好的牡丹之上。鲜红的牡丹,像是被银针扎流了血。
“你竟然如此糊涂。”青玉案冷冷看了遥灵一眼,“普天之下,无论是官府,江湖,还是道派,没有人不怕魔族,没有人敢跟魔族作对!”
这话听得遥灵不乐意了。从一开始这冷美人就大小姐脾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现在又说这种过分的话!
“雨巷什么时候怕过魔族,你侮辱我的师门可要负责任的!”
“魔族四将曾将雨巷创派祖师幻虚仙子斩于剑下,试问雨巷弟子谁敢说强过祖师?谁敢面缨魔将其锋?”
这话把遥灵问住了。雨巷弟子虽然接得任务多,但没有一个弟子跟魔将对决过。
因为,那是派中长老严令禁止的。
“那……那侠义榜,你也没有试过?”遥灵有点底气不足了。
“凡是直接针对魔族四将的委托都会被官府拦截,是不会出现在侠义榜上的。”
好吧,官府也怕魔族四将……
“赏金剑士,江湖游侠,也无一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怪不得青玉案会如此绝望。
一个弱女子飘摇江湖,无依无靠,本来就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更何况还是一个倾国倾城,身怀绝艺的女子。
仰慕她,垂涎她的人不可胜数。但肯为美人一笑付出生命的,又有几人。
但是。
遥灵舒了口气。其实,希望还是有的。
就算天下人都怕魔族,也有六个人,不仅不怕,更有足够的实力对付他们。
“还有六公子呢。你找过他们么?”
遥灵坐到青玉案身边,凑近她说道。门外那两个要听见也没关系。
反正等六公子一到,他们通通完蛋。
“六公子……”青玉案脸色微红,“那些冰冷无情的剑客,我不喜欢。”
哎哎哎?
脸红?
冰冷无情?
不喜欢?
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不知道她看上的是哪一位?武陵春?太华丽了,不对青美人的胃口;踏月公子失踪那么久了,不太可能;还有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剑的簇水公子……
就遥灵掌握的那丁点信息来看,似乎那个簇水公子最有可能啊。
只可惜刚回扬州就急急忙忙得又跑了,也不知道瞎忙什么,害得大美人在这里等着,哎……
“总之,我们想办法传递信息给六公子,他们一定一定会帮你的,我保证——”
遥灵夺门而出,却又闪了回来:“你这里有信鸽么?不对不对,我还是用灵扎好了,不晓得会不会被那两个看门狗拦截——”
青玉案将绣被放到一边,起身。
她似乎有了希望,却又不太相信这个疯疯癫癫的遥灵。
“还不信我?六公子中的鞮红公子,今天早上我就是从他府里出来的!”
“别用灵扎。”美人蹙眉,将遥灵叫回房间,又关好了所有门窗。
“用这个。”
青玉案食指一绕,便自空中幻化出一条红线。
“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随着她的念唱,红色丝线绕过遥灵的手指,消失不见。
“已经将信息带到了你说的那个地方。”
好厉害。与其说青玉案是个神一样的织女,倒不如说她是个幻术高手。
她就是。
这种丝线传递信息,只有用她手中唯一的那根银针才能拦截。
高妙归高妙,只是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术法。遥灵从未听过。
门外有人。
遥灵走过去,“砰”地拉开了门,果然是那个黑衣的看门狗在门口杵着,难不成发现了什么异常?
“喂,你没事站在夫人房间门口干嘛?黑乎乎的影子,吓人一跳!”
胡山青不说话。他只是抬起头,露出斗笠下面那寒光慑人的眼睛。
而遥灵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在看到他的时候,遥灵以为她看到的是一把剑。
眸光锐利如血月,神色清冷如落照。剑之锋锐,剑之凛然,剑之孤傲群雄,剑之君临天下,此等气质,只有一把剑才会拥有。
西风剑。
西风一出,天地荒芜。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西风虽然肃杀,霸道,却又一种让人不得不低头臣服的帝王之气。
跟遥灵眼前这个男人,胡山青,竟是如此吻合。
不是人选择剑,而是剑塑造一个人。
也许这个天朝第五胡山青手里拿的正是西风也说不定。
“无事。只不过确认一下夫人的安全。”
“夫人现在很安全。你还不快退后,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得成何体统!”遥灵一跺脚,把门关上了。
这个胡山青不好对付。准确地说,是小女孩这些把戏对付不了他。
但愿那根红线已经到了武府,但愿……
门外。胡山青走开,他抱着剑,于楼顶上眺望着武府的方向。
手中,捏着一根纤细的红线。
他将红线缠绕在指尖,那线便消失不见了。
24 救美
遥灵一直等着武陵春的回信,一夜未合眼。
直到纸飞鸢迎亲的马车都等在缀锦楼外,也仍然是毫无音信。
这也太狠了吧……是信息没传出去,还是武陵春被别的事给绊住了?
“怎么办?现在不上轿是不行的。”遥灵察看楼外,纸部魔族人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那就上轿。”
青玉案已经穿好了嫁衣,素妆未改,发髻也未挽。
“哎?你怎么这样马虎?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不梳妆算怎么回事?”
遥灵说着拿起妆台上的梳子:“快坐好,我来帮你梳!”
“我今天没打算活着走出这个房间。”青玉案的长发倾泻而下,柔软如丝,精致得让人不忍触摸……
遥灵觉得,就算看不到脸,男人只要触摸到这样的秀发就会爱上她。
希望一生为她挽发,为她描眉。
“不要说这样的话,就算那些好色没胆的男人不管你,我也不会看着你羊入虎口的。”
遥灵将青玉案的头发一梳到尾。
她察觉到镜中青玉案惊愕的表情。
“哎……不晓得新娘子的头发要怎么梳,是我帮你梳个好看的呢,还是你自己……”
“为什么帮我?”
镜中青玉案眉立。遥灵举着梳子愣住。
“身为女侠,自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遥灵对镜子做个鬼脸,“我帮你,一是不忍心白瞎了这般美貌,二是为了玩酷。”
青玉案伸出手:“把梳子给我吧。”
“啊?呃那我可以歇会儿了。梳妆的时候,心里要想着你喜欢的人。一切都会有转机的——你这么一天下第一的美人,怎么可能没有英雄为你挺身而出?所以我说,恋爱嘛难免遇上几棵烂草,但任何时候都不能灰心失意。要一如既往得美好下去,为如意郎君的出现做好准备……”
遥灵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突然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遥灵啊,你还是遥灵吗?
“笃笃笃。”有人敲门。
“催什么催,没看夫人还没打扮好么,给我等着去!”
遥灵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是谁这么大胆?
胡山青?他要干什么?要抓起新娘子往马车上塞么?
青玉案站起身来,黛眉深翠,花钿梅红;盛装璀璨,红霞遮面。
隔着屏风,胡山青看不到她。
“吉时已到,请夫人上轿。”
“我会扶夫人上轿,你进来干什么!”
遥灵才不过刚刚从床上跳起来。
“嘶——”阻挡在胡山青和青玉案之间的屏风已被撕成两半。
没见他拔剑,不知是用什么办法撕的。
“这里没你的事了。请夫人跟我走。”
“你休想——”
遥灵的手刚刚按到剑柄上。她的身体便向后重重摔出。
没见他拔剑,没见他用任何术法。
就这样被打飞了。
在遥灵落地的瞬间她已经肯定,这个胡山青肯定不是来为纸飞鸢做事的。
因为他的实力,根本就在纸飞鸢之上。
头疼疼疼疼……疼……
遥灵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堆柴草上。
这次似乎……是柴房。
静下心来,隐约可以听见宾客喧嚣声和奏乐声。如此说来,遥灵是被胡山青击昏以后带到这里来的?
哼,以为小小一间柴房能关得住本女侠?看我马上把房门踹成两半,再去救新娘子!
说干就干。遥灵刚刚抬起脚又觉不妥:不知道门外有没有看守她的人,万一给他们惊觉了,喊别的魔族人过来,岂不是很难应付?
所以,干脆还是……
无所不能的术法再一次发挥了物理攻击无法比拟的优点:穿墙之术,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遥灵的手才刚刚触及到墙壁便被一道白色的光芒弹开。
怎么会……
这感觉,不像是结界……
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