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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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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遍又一遍地阅读来信。似乎只有相隔万里的时候,心才会贴得这么近。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用心,似乎也从来没有这么知心。从前朝夕相处的时候,最想知道的是功课,学问,客观的大千世界。只是在孤独感袭来之时,在困境中,才最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心,也才能真的去体会别人的心。心灵的大千世界,是在此时,才显示出它的强大的吸引力。    
    那用洒脱的毛笔写信封的,是苏老师的来信。    
    父亲的信总是厚厚的,寄来诗抄,文摘,或是报刊剪贴。    
    母亲教我拆口罩来补蚊帐,吃生大蒜来代替药物。    
    我是属于他们的。我每天的生活都有一部分和他们共享。    
    雨还在下。远山近野一片烟雾濛濛。人的心也浸在乡思和春愁中。    
    漫漫江面,在蜿蜒的竹桥上出现了一个推自行车的人。他赤着脚,光着头,一件帆布雨衣覆盖在车后的包上。看见在黄果树下避雨的我,他老远就摇着手,笑出了黑脸上的一口白牙。    
    “本来,不想来了。几份报纸,等开会的干部带回去得了。天不晴,怪不得我呀”    
    他停住车,揭开雨衣,露出车架上的大邮包,一面逗我。    
    “哼你敢扣我的信”我故作嗔语。    
    “嘿嘿,我想扣的时候,再扣吧。我知道这是你老人的信。要是那些男学生给你的信,你看我扣不扣?”    
    “什么男学生”我夺过信,顺手弹了一下旁边的树枝,几滴水珠飞溅到他那早已湿透的绿色制服上,把他惊了一下。    
    他用手指恐吓着我,又蹬上自行车,从那泥湿的小路返回了。    
    邮递员老罗干这行已经几十年。自从知识青年来到这里,傣乡的邮务不知加重了多少倍。我住的这个寨子,就因为我,才成为邮路的一个分支。有时我不及去赶街,就把写好的信托老罗带去寄。    
    在这个鬓角有丝的粗黑的老邮递员身上,寄托着我与故乡那温暖而实在的联系。    
    在江畔我参加了一次次送别,同寨的知青们都纷纷调走或投亲靠友去了。    
    只有我留在这里。那原来七八个人使的大锅大灶都已废置。在将塌的土灶台旁我用砖头支起了一口小锅。    
    曾经是大伙一面冼脸、做饭,一面嬉闹的厨房,只剩下我一人在吹燃那冒着湿气的柴火。    
    生锈的大锅里落进了屋漏的雨水。灶台上冒出一丛白色的小菌子。尖尖的小顶撑开成伞状的花朵,又散落在灶台上,长出新的菌丛。    
    菌丛布满了灶台。    
    我为什么不能上调?这,好像我也有些理所当然的认可。    
    我跟别人不一样,因为我的父亲跟别人不一样。    
    很久以后,我得知,我所以被滞留于这个江畔小寨的原因,倒不全是父亲,大半是怪我自己。由于对解部长的审查持不同观点,在我的“档案”里又有了“立场不稳”这一条。    
    父亲当年要我拔出这场运动,真有些老马识途的先见。我仍是不服气。不过对父亲产生了内疚。    
    生命,要向许多方面负责,即使牺牲的只是自己。    
    我写下了一叠叠日记。    
    幼年时受到父亲的牵连,我竭力地摆脱那种阴冷的感觉。我的日记里尽是争三好,学雷锋。日记,是我批判自己消极面的武器。    
    后来,我又受到苏老师的牵连。在日记中预感到自己将失去信任,我痛苦地抉择和反省。    
    如今,我受到——解部长的牵连。    
    历史没有忘记我平生首次的独立思考和行动。我并无委屈可言,反而感到被加重了人格的分量。我的日记从未写得这样淋漓酣畅,大义凛然。    
    一代又一代,写着这沉郁的日记。    
    我愿把父辈的日记续完。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第一部分星(20)

    好心的老罗常在送信时安慰我:“又有招工的来了。这回,准有你了”或者出这样的主意:“你到县里去找干部说说,哪有这样的理?一个小姑娘,让人家孤零零地留在这里。”在赶街时遇上我们队长,他会传烟递火地,怂恿队长推荐我走。    
    我知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主宰着我的是一股巨大的冥冥之力,不是队长,也不是县干部要给我作难。我好像从生下来,不,是从我的蝴蝶结落在幼儿园的教室里开始,就不再是命运的宠儿。    
    然而在迷茫中我又总怀着解救的希望,似夜色中包含着微弱的星光。在以往那不更事的岁月里,我就感受到了冥冥中还有另一种力量,那种奖掖我,将我举起的力量。    
    在晴光泛彩的早晨,老罗将一封信递给我。    
    他总是这样,在一旁关切地注视着我读信的脸色,说一些宽心的话,预言一些好的可能。    
    但这一次苏老师的信却带来了意外的消息:大学招生又要考试了。    
    虽然还有推荐这一条。    
    对于我,这比那托人招工的消息更振奋人。    
    当命运全掌握在别人手中时,即使稳妥,也令人沮丧。但是,当你可以在自己的前途中加一点努力时,不论效果如何,幸福的预感就已经降临。    
    这么说,往日岁月的那些准备,那小湖畔的生活,都将被拂去灰尘,展示出它的意义。    
    老罗一面用大手帕揩汗,解开衣领扇凉,一面说:“考,考好好地考去吧”    
    “我们老师已经给我寄了书来,在路上了。老罗,你可千万别把我的书给丢了啊!”    
    我又和他玩笑起来:“要丢了,把你儿子娶媳妇的钱给我,也赔不起!”    
    老罗爱听我的笑骂,有时候埋怨老伴没给他留个女儿。他只有一个当兵复员的儿子,快娶亲了。老罗嫌他在家里没话。    
    “就是丢了娶媳妇的钱,也不能丢你的书呀掉大江里我也得捞上来。”老罗乐呵呵地说,“等你考上了大学,我老罗有一天也进省城去玩玩,你还记得我吗?”    
    让老罗这一说,那个日子,好像已经那么实在。    
    他又正色道:“我看你准考得上。别瞧我是个粗人。可我见的人多了。我看你这个姑娘不是马马虎虎的人,你有点名堂哩”    
    老罗骑车走了。在无人的小径上响起一连串悦耳的车铃声,他也高兴了。    
    然而,老罗既没给我送书来,也没能去主持儿子的婚礼。    
    在峡谷里他遇上了洪水。    
    洪水挟着巨木乱石冲下,把他的车子卷走。老罗忽然又从安全处投入了洪水,去捞车上的邮包,因此受伤住院了。    
    一个陌生的邮递员给我送来了那一包书。    
    由苏老师细心包装起来的这一套高中教科书,浸满了水渍,挤压得变形。它是虎口余生。    
    “还能看吗?”那个邮递员关心地问。    
    “能,能看清清楚楚的。”我激动地说。    
    谁又想到,直到老罗出院了,我竟不能去看他。    
    鸡蛋、芭蕉是早已准备好了。可是,县里推荐去参加考试的人当中,没有我。    
    让我怎么告诉老罗呢?又怎么给苏老师写信……    
    在别人参加那场虚应的考试之后,很久我才去看了老罗。    
    在他儿子的新家里,老罗一个劲地吸着水烟筒,好像烟瘾大发。他一字没提书的事。    
    他温厚地不想碰我的伤心处。可是,质朴的人不善矫饰,爽朗的老罗一反常态,显得那么不自然,使我更加坐不住。    
    老罗曾以那种简单的乐观鼓舞了我。如今,他也缄默了。    
    那一年大学招考的喜讯对于我只是一颗流星,瞬息的闪光过后,给人的感觉是更黑暗。    
    不久,老罗回家抱孙子去了。那一次惊心动魄的洪水险情,使他的儿子坚定了要父亲退休的决心。    
    新来的邮递员把信送到乡里。我取了信就匆匆回寨。再没有谁听我大声念信了。    
    鸦鹊们吵嚷得像一伙赶集的少女。    
    日落后,大地上依然光明,阴影也变得清淡。刹那间令人分辨不出是早是晚,小寨仿佛变成了一个永恒的童话。    
    往常我推开院门,只有落满一地的石榴花瓣,红绸子一样,撕成碎片。这天我走到大门口,冷寂已久的知青院落里传出了喧笑。    
    石榴花瓣活了?    
    寨子里的大部分姑娘、大嫂都聚在我的院里。见我进来,她们欢呼起来。    
    院心里摆着一只新编的背箩,箩里有一套簇新的傣装和几串芭蕉、芒果,一竹筒蜂蜜。    
    人们说,这是江畔那个摆渡老人波团①① 波团:团的父亲。傣语以其子女称父母。托人送来的。    
    “送给我?”    
    正是。    
    “为什么?”    
    因为,我与他死去的女儿小团长得十分相像。    
    每次去赶街,乘竹筏过江时,我感觉得到,那个撑筏的老人常常看我。有一回,他递钱给我,指指他的烟卷。我知道他让我给捎点烟丝,卷烟纸。我纳闷他为什么不叫筏上的傣家人帮他买。    
    姑娘和大嫂们笑着要我换试那套傣装。这正合我的好奇心。那袖口领圈都滚着精致的花边,筒裙绚烂如霞,实在招人喜欢。    
    她们七手八脚地帮我穿上,都拍手赞道:“真像!真像我们傣家,波团要见了,准以为是小团回来了。”    
    小团,她的女友们现在已是儿女齐肩的母亲。多年以前,她是在给解放军带路时被土匪杀死的。那时她十九岁,波团从此离开寨子,住进江畔的小竹楼,成为长年的摆渡人。    
    独生女儿的夭折,使他伤心得不能再住在家里。小团当时已经有了一个小伙子。父亲为她嫁妆都准备下了。我现在穿的,当是一套嫁妆吧。    
    于是,不断地,从渡口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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