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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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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越崎却盯着卢作孚说:“就等着听他的撤退计划了。”

嘈杂的人声又掀起一轮浪潮:“昨天卢作孚说今早要先开出第一船,才宣布撤退计划,为什么?”

“他等于说,无论计划能运多少,这第一船都要先开,根本不受计划影响。”

“第一船要送的,会不会是委员长?”秦虎岗手下一条汉子道。

秦虎岗冷笑,他知道,此时委员长的位置远在湖南。

“看他卢作孚把第一船给谁家?”

“等下子,看仔细了……要是他卢作孚敢动私心,巴结当官的,我们就硬闯第一船!”秦虎岗道。

一声汽笛从上游峡口传来。上游这长江三峡中最后一道峡,传出声时,就像一个喇叭筒,是以汽笛从那儿拉响,能远远地送到沉船上。

“万流?”田仲渐渐看清薄雾中船影,低叫道。

“嗯?”田仲听得老师鼻子里轻哼一声,从背影看出,他连眼皮都懒得抬起。

“哦,民权。”田仲知道自己看错了。升旗这时才睁开也许是闭了一夜的眼睛,向12码头望去。田仲递上望远镜,升旗摇摇头,未接。

民权轮靠上12码头囤船,众人也静了下来,全望着卢作孚。卢作孚却抬眼,从众人头顶掠过,望着远处。

困在宜昌已久的人都知道,那一方是点军坡。武汉会战期间,难民涌宜。船少人多,宜昌难民总站鼓动难民徒步疏散去恩施等地。李果果明白过来,今晨,卢作孚叫文静去难民大棚,“能走多少是多少”,说的也是这个。此时,点军坡的情景一定更悲凉……

“长亭外,预备唱!”远远地传来一声口令,是童声。接下来,听得一群孩子的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荒滩的静寂顿时被打破,人们四寻声源不见,歌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终于,从荒滩尽头处的小坡上出现孩子的身影,看清了,是难童,两人一排,成长长的一队,走向12码头。

拥挤在民权轮下的众人愣愣地望着孩子,卢作孚此时已站向囤船头高处,向文静招手。直到难童队伍走到跟前,众人才忽然意识到这便是今天第一船的乘客,“哗”地一下,原先堵在跳板前要抢上第一船的秦虎岗和他手下的汉子向两旁分开,让出一条大道。

卢作孚则盯着踏过跳板的一双双小脚。有的难童穿着破旧的鞋,有的打着光脚……李果果数一五,文静便划下一个正字。铺天盖地的难童队伍终于全被装进了民权轮的大肚皮。

卢作孚望着文静。李果果与总站工作人员最后统计后,说:“小卢先生放心,一个也没少!”

卢作孚若有所失,想着什么问:“是吗?”

文静将统计表递上,一头一尾两组完全相同的数字,“这是出发时点的数,这是实际登船人数。”

灯笼大副走上,接过统计表,认真地看过,对卢作孚点头,然后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就好。”卢作孚这才下船,可是,刚走到晃悠悠跳板上,望着自己的脚,他又站下了,“少了一双!”

李果果惊道:“啊?还不止少一个啊!”

“少了一双虎头鞋。”卢作孚怅然若失地抬眼望去,又笑了——荒滩远处,蹦跳着两个人影,两个小小的红点儿。

民权轮已经升火待发。灯笼大副望着卢作孚背影,悄悄看看手表:7点28分。

卢作孚头也不回,便似看到了灯笼大副的动静,他一挥手,示意道:“民权轮,按时开船!”卢作孚又对李果果说:“下一船,莫忘了把这两个红孩子捎上。”

民权轮从沉船前驶过,沿主航道向上游峡口去。童声合唱洒满荒江。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升旗念叨着李叔同的歌词。

“卢作孚今日第一船,撤走的是一船难童?”田仲道。

“南京撤退时,他花了一条船撤走一船牛马鸡鸭。”

“哦,我明白了,这是一种姿态,保护动物,保护儿童,人文关怀,以人为本。这样做,既能应付上面的指令,又能平息国人的指责。”田仲说。

“还能平衡内心的矛盾。”升旗强调道。

“老师是说,卢作孚内心矛盾?”

“面对这样的抉择,他内心肯定充满矛盾。尽管他从来不肯说出。”升旗说。

“他一句不说,老师竟能窥见他内心充满矛盾?”

“因为我内心也充满矛盾。”升旗一叹。

田仲重新打量老师,多年来,头一回看到他这样。“老师昨天不是断定——卢作孚爱船如命,至爱必致命么?因此质疑:真到了要卢作孚舍船来爱国的时候,他舍得么?”

“那是昨天。”升旗沉吟。

“难道今天,老师又怀疑起自己十几年研究卢作孚而下的判断?”

升旗默认。

“老师对卢作孚,从来所料必中,连他公司大楼的颜色都一猜就准,为什么到了今天又突然怀疑起自己来了?”田仲问。

“因为,对岸这一片荒滩上的人与货,能运走,或不能运走。”升旗望着对岸,喃喃似自语:“在升旗这双眼睛看来,将导致这场战争的进程是速决还是持久,甚至决定着这场战争能打赢,”升旗一顿,艰涩地道出:“或打不赢。”

1940年5月敦刻尔克海滩上,“发电机”作战计划开始实施后,留给全世界的悬念只有一个:30万英法联军与他们的武器装备中,最后能有多少,能从被德军迅速推进的活塞高压推挤到这根“注射针管”最狭窄处——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败局已定的欧洲战场的喉咙管流泻出去?

这个悬念9天后便解开了。丘吉尔动员了全英国的财力、物力、兵力、国力:各型船只861艘……“发电机”作战计划,成了陆军的大救星。

1938年10月这一天,国民政府下令放弃武汉。同日,宜昌,三万多双中国人的眼睛望着卢作孚。江中国营招商局沉船翘起的船头上,日本人升旗的眼睛瞄着卢作孚。留给当时便意识到这片荒滩的吨位的人们的悬念只有一个:被节节推进的皇军海陆空军挤压推拥到此的中国的血液与活力,能有多少,最终得以顺着针管另一端的针头,流泻出去?

“老师升旗太郎君把这一悬念表述得更准确,他说:就看卢作孚君舍得投入多少条船来运宜昌的人货。他的推理非常简明:川湘上下船只至宜换载,1938年10月,战事进行中,川江三峡能完成此换载的轮船都在卢作孚手头。所以,一切都取决于:卢作孚君到底是有限爱国的中国商人,还是舍命救国的中国人。”战后,田中尾尻在回忆录《与老师升旗太郎君一起在支那工作》中写道。

7点30分,第一船按计划驶出后,宜昌12码头前,先前自动分开为难童让路的人群,此时又自动围聚。无数双眼睛,与其说是盯着中国交通部次长、战时水陆运输委员会主任委员卢作孚,不如说是盯着民生公司总经理卢作孚。因为谁都知道前两个官职到底有多大权力,而唯有民生公司总经理能调得动最后的22条船。

“卢总经理,你的第一条轮船开出了,快公布你的撤退计划吧!”

卢作孚并不答话,默默地望着上游峡口。

“你自己昨晚亲口说的,明早8点公布撤退计划!”秦虎岗上前,高高举起自己的左腕,亮出手表。

卢作孚头也不回,只一抬手,同样指着秦虎岗的手表。秦虎岗一看表,紧闭了嘴。

“卢作孚到底在等什么呢?”沉船上,田仲站在升旗背后,举着望远镜,望着对岸12码头。荒滩上黑压压大片穿军装、飞行服、国服、西服、便服、长衫与衣不裹体甚至无衣可穿的人包围着囤船上一小群穿灰色制服的人,田仲想当然盯着其中被他认作是“卢作孚”的人,问道:“老师您好像也在等?”田仲从升旗虽然置身倾斜船体中却立如玉柱的背影看出老师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对岸的那位“卢作孚”。

“作孚兄,我在等着数数,数清你这一趟肯开出几条船到此地。5条?10条?”升旗一顿,“还是……”

田仲当时就知道:卢作孚肯开出几条船,将决定宜昌的人、货能运出多少。知道老师最关注的是由此将影响到的自己的祖国发动的这场战争的进程……结局,所以才如此看重对岸卢作孚的最后决定。可是,直到战后,田仲才从升旗口中获知,自己对老师的心思只猜对了一半——

“我的老师升旗太郎君在支那多年,一直想洞悉中国航业商人卢作孚的内心世界。万流轮事件全过程中,老师始终认为卢的本质还是一个商人,只不过打着为国人雪耻的幌子来为自己谋私利,只不过做生意的手段更高明、堪称‘天才商人’而已。直到1938年12月24日8点以前,他仍然不相信卢这么一个拥有着极佳商人天赋的人,就真的简单到一心只为着自己的民族和国家,不敢相信卢作孚肯把自己拼命挣来、舍命保下的全部22条轮船都投入他的国家的撤退。不敢相信卢作孚的生命活得真的就这么简单!这天清晨,升旗君揣着一个比宜昌港湾还大的问号。他心里比当时在宜昌的交战国双方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看清卢以何种面目对待这场撤退的重要性。这将影响战争胜败。可是,直到1945年8月16日,我护送老师登上卢作孚的民生公司提供的‘遣返’轮船民权号,席地坐在后甲板上,望着两江交汇处朝天门沙嘴上指挥民字号遣返船队的卢作孚时,老师才告诉我,‘宜昌那个清晨,我很难熬。8点一到,我就要看清卢作孚君的真面目了!田中君,你知道,这对升旗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因为,如果卢今天暴露出来的真相是:他只是一个商人,我会无比鄙夷他。如果卢真是一个活得简单无比、一辈子活着,半辈子挣下的家当,只为了紧要时替自己的国家做成一件事,如果卢真是这么个真真实实的爱国者,升旗将无比敬重这个敌人。作为一个武士,敬重堪与自己匹敌的敌人才叫武士道。帝国将这样一副担子交付在升旗的肩膀上,宜昌那种时候,我当然希望卢就是个有限爱国的商人,这样,日本与中国战争的进程会简单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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