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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皇夺爱-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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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头一见来人,深深一揖,“右相大人,何以深夜探监?”
“有劳牢头,本相想见见三号房的人。”
牢头立即面现难色,“相爷,这三号房的人,陛下曾……”
“这就是为何我深夜造访的原因。牢头若能拖待些时日,本相定当重谢。陛下若有怪罪,本相定一力承担。”
牢头心知凭自己一介小小芝麻官,如何也拗不过当今权势倾天的右相大人,况且右相大人虽年纪轻轻,在朝中名望已高又倍受赞誉,遂应,“小人自承不下相爷重谢,还请相爷速速审来。这离黎明还余半个时辰!”
“多谢牢头,半个时辰足矣。”
牢头点点头,引董国祥入内。一入牢室,森冷寒气即扑面而来,隐约中似传来低低唏嘘声,深长的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墙上跳动的乱焰,教人心生一股寒意,突然响起哗啦啦的铁链生,还以为屋里关着什么猛兽。
终于,快行至尽头时,牢头停了下来。
“相爷,此人虽已锁住,但稍有不慎,怕毫无武功的相爷您……”
董国祥拍拍牢头肩头,“无防,他应是不会伤我。半个时辰后,你即来唤我。”
牢头见着那风轻云淡般的一笑,一股敬服之心由然而生,点点头,打开了那环环相绕的沉重铁链。
“你……你来做什么?”阴影中传来人声。
“跟你谈谈。”
哗啦一声,阴影中的人似乎动了一动。但仅此一下,隔了许久再未出声。直到董国祥以为他要继续沉默下去时,又听得他道。
“我要见她一面,再谈。”
“一定要如此?”
“是。”
又是良久的沉默,仿佛双方都在较劲儿一般。
最终,董国祥低叹一声,“好。”
门口的牢头未料到右相那么快便出来,连一刻钟都未用到。看着那匆匆离去的人,隐约觉察出此事亦或未完,一声轻叹,也散在淡蓝夜色中。
“不用跟着,本宫想静一静。”
当身后人似已经散去,眉头微微一夹,加快了脚步,一直往前走,往前走,呼吸越来越急骤,心跳越来越快,紧紧揪着袖角的手掌,越来越湿润。
忽然,一抹雪纱飘过眼帘,她撑住棕褐色的廊柱,目光一片模糊。
恍惚中,似乎看到长长的廊回上,那藤织蔓绕的红漆雕梁上,摇坠着朵朵雪白丁香,空气中,飘散着甜而不腻的香味儿,就像……当年一般。
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铭文轩,那熟悉的垂纱坠穗窗格,这廊外缤纷摇曳的丁香花儿,曾足有近两年,他和她日日在此习字读书。
较之半个时辰前所见,简直是天渊的差别。
泪,如雨下。
还是……还是无法全然抛开,根本无法……
阴暗的牢房,她每走一步,都觉得似在走向地狱深渊,那么深,那么长,那么……似毫无尽头。那个人,已经在此住了近三个月。是不是心底的那份光明,也被这森寒的暗色,吞噬了?
虽然天窗开着,外面阳光炽炽,石屋内却寒气森森,角落里的人几乎辩不清是何模样。当他托着哗啦啦的响声,屹立在唯一的一抹斜阳下时,她浑身颤抖,不禁连连退后,身子抵在冰凉的石壁上。
如玉的颜,黑须几乎爬满整个面颊,那双如水如玉的温柔杏眸早已不见那清明剔亮的神彩,裸露的手脚上都是粗粗的黑铁链交织青紫暗痕,散乱的发掩去瘦削的脸,他的身子有些斜,她顺着看下去,发现他的腿似乎……
“梓炀,你的腿?”
“断了,接得不好。”
她急上前想要查看,但手却为那冰冷的六个字,冻在空中,怎么也不敢落下。
他紧紧看着她,似乎面部**了一下,“看样子,他待你极好。果然,还是做皇后娘娘舒服得多啊!”
那么冷硬的口气,那么沉重的讽刺,那么冰冷的眼神……都是她的过。
“梓炀,你听我说,我会救你出去的。”她想拉住他的手,他向后一退,缩回了那片阴影中。耳边只有那冰冷的哐啷声。
“不用了。这里很好!”
“不,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你知道你知道的……我不……我不要你待在这里,这……这不是你……是我……都是我……”
她上前,他退到无退,仍是被她抓住了手。
今夜,被勾了小手指。来日,便是被勾了心神魂魄,也甘之如饴呵!
他看着那双洁白柔嫩的小手,温温的水珠,不断滴打在手上,想抽回手,却对上她凄柔的泪眼,那双明灿的晶瞳呵,被她这般瞧着,身体比他的理智先行,终是忍不下这份绝心,对她绝情。
“是我的错,是我都是我……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那日黑岩上,我只想你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从来都不想的……梓炀,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你还是选择了他。”
她声音一哽,睫羽轻颤,“我……是选择了他。所以,我一定要救你出去。你……你不属于这里,你是……”
“西夏子霏——”
他重重一喝,可抓着手的小手力量更大,柔弱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坚定。
“梓炀,当年弑帝之事仍有隐情,只要你好好配合掌录,一定可以出来。”
“要我辅佐他,绝无可能。”
“不不,你是否辅佐于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活着,我……我不要你死,我不要……求求你!”
他一怔,她眼中的殷切之光太蛰人,顿时两人陷入沉寂中。
过了很久,她深吸口气时,泪水再次滑落,道,“梓炀,我也许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吗?才……累你和他,十多年的兄弟情谊,走到这一步。这么……痛……”
“你……”
“不管未来如何,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活着,活着便有希望,即使不能相守……”
“子霏,你真的要我选择生离吗?”
生离,死别,哪一个更切人心肤?
“梓炀,三年前,子霏已经死了。”
闻言,他身子重重一颤,胸口急骤起伏。那双晶瞳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其实,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不值得你这么爱我。我……欠你们的太多,你们给我的爱,太重。梓炀,你恨我吧?我爱上他,便不再回头。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改变。即使,不久的将来,我也不得不……离开他……你恨我吧!只要,你们能好好活着。”
终于,她放开他的手。
一步,一步,退开,四目交缠,多少往事,也如烟云消散,那柄炽亮的斜阳,刹时如霜刃冰刀,狠狠割断纠缠的目光。
她蓦然转身,当手触到门时,身后的铁链猛然响动,那股沉重的气势却定在离她两步之遥,不能再动。
“子霏——”
急切的声音,揪紧了她的心。
“你一定要离开这里,就算是……为了三年前的那个子霏……”
那个曾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啊!
哗啦啦的铁锁再次锁上了石门,空气中那缈缈的幽香,久久不散,不散,就如心口不断漫延的疼,告诉他,他还活着,他必须继续活下去。
丫头,你可真舍得让我孤老一生么?
枝吱沙沙作响,廊外小池鳞光闪闪,一切如初,人事却已全非。
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抬袖拭去眼角的泪水,转眸看向来路上,一身宫服的裁冰匆匆行来,面色焦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
“娘娘,您……”裁冰未料看到一脸黯淡的人儿,那眼角红肿,似乎……
“什么事?”子霏越过她,看了那身后两个黑衣侍卫,不是宫内禁军,模样……好似曾在琨州护卫过她的黑衣卫。
裁冰收神即道,“皇上遇刺,现在帝后宫,请娘娘速回。”
“什么?”
两侍卫亦拱手一揖,“主子吩咐,由属下护送娘娘回帝后宫。”侧身一让,一顶软轿已经抬来。
“好,快。”
登上软轿,抬轿子的人也非同以往的宫奴,恍若如飞的脚步,将轿帘高高拂起,左右景色迅速向后退去。仅那两个黑衣卫随行左右,裁冰和那些宫婢太监全远远落后,直至未见。
她的心,早在听到“遇刺”两字,便飞回那个人身边。
梓祯,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遇刺?
脑中又闪过曾经那些生死一线的画面,极度的恐惧如利箭般穿胸而过,脑子刹时一片空白。那日兰太妃突然举刀刺杀她,梓祯夺门而入,在刀尖触到她心口锦衣时,直接用手握住刀刃,那鲜红的血染湿了她整个胸口,也疼到她灵魂深处。
如果,如果……他有任何不测的话,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如何,不敢……
不不不,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软轿直接抬到他们的寝殿门前,刚下轿,门内那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紧缩的心突然一窒,眼前一片昏花,幸得上前的宫婢扶住,才没摔倒。
“梓祯……”稳住身,她跌跌撞撞冲进内室。
看到一个宫婢端出一盆血汪汪的水,看到她时吓得急往旁闪。手急急拔开一重又一重帏幔,沉重得仿佛再也抬不起手。
“梓祯?”
站在那张粉色垂幔大圆床前,屋内散发着浓而刺鼻的药水味,床上合衣躺着的人,一身苍雪似的白,听到她唤时,微瞌的眸缓缓睁开,即使他的表情依然平静,可苍白无色的俊容,使睁眼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那么沉重,月眸映上她时,似幽幽荡过一抹凄色,转瞬为渐渐炫亮的光掩去,向她伸出手。
“朵儿,过来。”
他的声音极虚弱,但那口气,依然不容人抗拒,她也不想再抗拒,目光一颤,跌坐在他面前。
为皇帝迅速掩好伤口的御医,急急退了开。
她握着他的手,那双一向温暖无比的大手,此刻却冰凉无温。
“梓祯,你的伤,在哪里?重不重?怎么会……谁伤你的?”她动手想拉开他内衣。
御医急忙开口,“娘娘,请勿动。陛下伤口刚刚缝合好,为免再拉伤,暂时不要妄动。娘娘请放心,陛下伤未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所至气血虚弱,需好好休养,按时进补,不日即可全愈。”
“真的?”
“臣不敢虚言,请娘娘宽心。”
看着御医沉稳的目光,她心中莫名的不安才稍稍放下。御医又说了一些疗养注意事项,才离开。
“梓祯,真的……不要紧吗?”
他轻轻一笑,却揪得她心头很酸很疼,“不要紧,就是……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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