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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年秦飞出事开始，徐青纱对西北战区就产生了怀疑。联系起对神木国、苔岛的战争，很轻松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而在谋绝的较量中，她可以确定，凭西都军区周瑾的智计。绝对能率领苍雪城取得大胜！毕竟在秦飞遭遇未知变故，诺鲁克分三路大军急攻华夏时，此人三言两语，便让百万敌军铩羽而归。
绝对是有真本事的大才。
所以，这一切都是言帝授意！
“那位在伙房烧火的徐督军。其实是来蛊惑秦飞的。”徐青纱一语道破，“言帝想让秦飞变得和他一样。”
没料到只因一句话说错，就完全丧失了机会。
赵灵雎的表情回复了平静，双手也松了力道，但徐青纱知道她的心里。压抑着怎样的情绪。
“现在，秦飞带队出去了。”徐青纱将话题引回现在，言语犀利的道，“一定会有人泄露消息。”
这话一出，除了同样算到这一步的莫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这岂不是意味着，秦飞有危险？
赵灵雎微微一按桌面，那厚实的木质方桌便咔咔作响：“谁！”
徐青纱没有回避的意思，直言道：“至少有两员主将，其一。我们都知道。其二，还不确定。”
“……”
赵灵雎愤然起身，刚刚平静下来的眼眸透出无边恨意，从来没说过脏话的雪城飞将，居然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操……”
一桌早餐，在她一拍之下，随着桌子的碎裂摔了一地。
“我现在去通知小飞！”赵灵雎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徐青纱叫住，“不必，秦飞他们有弑神弩。通过了北大道便不惧高手追击！山野地区，诺鲁克人没精力去搜查。除非泰米尔亲自去，否则万无一失！”
这还是泰米尔突破啻冥的前提。
通过北大道后，能拦住秦飞进罗曼山的，必须是数以万计的大军。或者是啻冥级别的强者拦截。
很可惜，现在的局势下，泰米尔已经抽不出手。
唯一不确定的是，扎肯大营是否会出兵，在罗曼山前拦截。但等到那个时候。一百零八名黑龙军将士，早已学会《踏雷诀》！根本无惧地面防线！
谋绝之谋，战场万般变化，皆在掌控。
如若冰窟的屋子里，莫晓晴默默的收捡地上的碎片。言语温柔的劝一声：“灵雎姐姐你别这样，夫君知道了会难过的。我们能明明白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徐姐姐呢。”
若是没有徐青纱，秦飞、莫晓晴，怕是要被算计一辈子。
赵灵雎惨然一笑，亦去拿过扫帚，打扫起屋子来：“有时候，糊里糊涂的反而更轻松。现在知道这一切，以后怎么相处？那次我们四人随意出击，却陷入重围……所以我活着，是因为他们把紫露当成了我？”
五年之前，诺鲁克大军来袭，同样是攻城战前的“拔点”作战。
战神府史上最强四人组，永征、紫露、灵雎、绝影，在夜色中一齐出击。却意外遭遇敌人埋伏，伏兵由诺鲁克国师泰米尔领衔。
在那次战斗中，紫露、绝影双双殒命。
徐青纱轻轻点头：“因此三年前，在秦飞重返苍雪之时，言帝曾想除掉他。”
这个人的身份。大家已经心知肚明。赵灵雎能按捺下心头的仇恨，说明她顾全大局。几分沉默的把屋子打扫干净，她才长长叹了一声，转身往外，嘴里道：“对不起，洒了大家的早餐——我现在能，找他谈谈么？”
门外，寒风阵阵，霜雪漫天。
屋里传出徐青纱的声音：“除了找他谈谈，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去做，此战方能万无一失！”
——
苍雪城东南不到五里，有一片连山，大多数甚至还没有城墙高。依据山势，建起了层层步道、护栏，正中树立起一块高达二十米的纪念碑，在风雪之中显得格外肃穆。
纪念碑上，是“苍雪英雄永垂不朽”的铭文。
周边，是无数的坟茔。
有的大，有的小。
有的旧，有的新。
中层墓区，有一座不新不旧、不大不小的坟墓，略比人高一头的墓碑上刻着的，是“华夏明威将军赵绝影之墓”。
新烧的香烛火光明灭，散发着缕缕青烟，一名身穿黑金玄甲的高挑女将，正定定的站在墓前。宽大的黑金斗篷，在呼啸的寒风中“哗哗”作响。
过不多时，苍雪城的方向传来一声破空的尖啸，一员身穿苍雪玄甲的战将凌空飞掠，稳稳落定在了这方墓前。女将一声不吭，转身去到了一侧，开始清理紧挨着的另一座坟墓。
那墓碑上刻着：华夏游击将军谢紫露之墓。
第四百九十一章 坟前忏悔（）
赵灵雎目如凝光，把紫露的坟茔清理干净，又取出纸钱香烛，依次燃了，虔心拜了几拜。让开位置，定定的看着蒋永征祭拜。
只是蒋永征起身时，手按雷鸣剑柄的动作，让她目光一寒，嘴里道声：“杀了绝影紫露，现在轮到我了？”
苍雪殿帅手心微微用力，满是凶戾的眼神与之对视数息，才终于偏头松手，长叹一声，不知如何回应。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年轻的苍雪殿帅，早已弄不清自己的心境。
飞将军在这里约见，蒋永征早就心里有数。
赵灵雎冷冷的看着这个曾经无比信任的兄长。根本无法理解他曾作出的选择，手心里蹿出如墨的光华，一柄通体乌黑的修长陌刀，被握在了手里。
刀锋暗啸，与风雪呼应。
墨色狂舞，如杀气洋溢。
陨神兵。墨崖！
“为什么！”墨崖刀锋直指，赵灵雎声音清冷，似乎一辈子的“为什么”，都在今天问完了。
蒋永征看着眼前的坟茔，视线凝固在“谢紫露”三个字上，风雪呼啸。缨穗飘动：“因为这天，容不下那么多人。”
“言帝跟你说了什么？”赵灵雎手中刀芒吞吐，几乎指在了苍雪殿帅的脸上。对于这般言论，嗤之以鼻。
蒋永征按捺着情绪，凄怆一笑：“你不会懂的，说了也白说！反正，我们都杀不了言帝，我们迟早，也要被埋在这！”
很显然，蒋永征知道不少内幕。
但是五年前的意外，让他选择不再和言帝一道。所以才有了秦飞回归时的那一次伏击，言帝想故技重施，除掉蒋永征。
蒋永征得到的明确指令，是接应一个重要人物，而另外的人，则把蒋永征出城的信息透露给了泰米尔。
若不是秦飞表现惊艳，蒋永征已然身死。
自从那时候开始，蒋永征对言帝就有了杀心。然而言帝的实力超凡入圣，便是一百个蒋永征也不是对手。言帝的意图，就是让这些原本心怀赤诚的华夏儿女，变成树立在帝国边疆的丰碑。
鼓励人们前赴后继，不惧牺牲。
去年驰援剑阁，在小路遭到敌人强势伏击，赵灵雎身受重伤，多半也是言帝之谋。
“……”
赵灵雎呼吸渐疾，声音也由平静，逐渐转为嘶喊：“战死沙场，本就是我们的归宿，但绝影、紫露，却是死于你的算计！你告诉我，你怎么下得去手！”
曾经鲜活的面容，再度浮现，压抑了无数日夜的泪水迅速盈满眼眶：“蒋永征！我弟弟有多信任你，多崇拜你，你不知道吗！”
“紫露是怎么对你的？”
“我赵灵雎，也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啊！”
“……”蒋永征嘴唇动了动，凶悍的眼里寒光闪烁，冷笑一声，“对啊，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所以五年前，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要是死了，我和紫露留在苍雪，那就什么事都没了。”
当初的四人，蒋永征、谢紫露天赋最高，按正常进境，现在的确都已能跻身啻幽。两名啻幽驻守苍雪城，正符合言帝的要求。敌人打不进来，自己也打不出去。
此时赵灵雎的心里。甚至比弟弟牺牲时还要寒冷。眼前面容刚毅的男子，再也没有相识十五年来那种熟悉、亲密。而是变得十分陌生，变得让人心里害怕，让人不敢靠近。
“他跟你承诺了什么？”赵灵雎的手微微颤抖，墨崖刀芒吐纳，随时可能斩下眼前这颗头颅。
蒋永征眉间皱出一个“川”字，赵灵雎今天的表现，无疑让人意外。不过想到解开这一切的是徐青纱，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所有可能，都在谋绝的预料当中。这一点，在徐青纱进驻苍雪城时，蒋永征就有所预感。
“他曾向我保证，在大限来临之前，带我和紫露离开。”蒋永征眉心松开，显得有些颓然，冷厉的笑容转而凄惨，凝视眼前的墓碑，“但是……呵呵，紫露死了。”
“你害死了她。”赵灵雎手里的墨崖往前挺进了寸许。
蒋永征眼眸一颤，蹿上几分癫狂，低声嘶吼：“不，是你害死了她！”
赵灵雎凤目一松，蓦然收回了墨崖：“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她的斗篷一转。整个人轻盈掠起，迎着飘洒的风雪，蹿上高空，漫天的雪花打在脸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却又很痛。
苍雪墓园之上，回荡着雪城飞将铿锵的声音：“今日起，我赵灵雎与你蒋永征，恩断义绝！”
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飘洒下雪城飞将的点点泪水。
杀了他，又能怎样呢？
蒋永征说的没错。自己是他带出来的。没有蒋永征，就没有我雪城飞将的今天。在过去的无数次战斗里，大家都曾以身相互，甘愿为对方付出生命。蒋永征救过自己多少次，她根本数不清。
只是，在面临一些艰难选择的时候。不得不抛却初心。
正如徐青纱所言：选择了放弃。
——
谢紫露墓前，满脸凶戾的苍雪殿帅，像是一尊铁塔。只是在赵灵雎看不到的方向，这铁打般的汉子已经泪流满面。
模糊的视线里，满是绝影、紫露曾经的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