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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琦的遮蔽术没能达到这个范围，天幕依旧蓝红交织，数不清的星星和太阳、月亮共存，散发出绚丽夺目的彩光。
甄千愁被抱进花丛，心有余悸地趴在天阑身上，强装镇定道：“你这样叫严重超速，分分钟给你吊销驾照。”
天阑扬眉盯着他，收紧胳膊将他稳稳扣在胸口，道：“吊销就吊销吧，下次你带我飞。”
甄千愁翻了个白眼：“别贫了，刚拜完堂不去洞房，来这里干嘛？”
天阑轻声笑了起来，道：“来这里，自然是洞房。”
甄千愁懵了一秒，还不待说话，只见天阑身下的草地上忽然升起一块巨石，将他们高高顶在半空。
腰腹一松一紧，喜服尽褪，两人的位置也瞬间对调。
甄千愁跪趴在岩石上，惊愕地扭过头。
天阑正在看他。
滚烫的热度由浅入深，逐渐将他淹没。意识混沌间，甄千愁发现四周的花丛里缓缓腾起白光。
数不清的光团在半空中变形，化作彩『色』的蝴蝶，翩翩飞舞。花粉被带起，又轻轻飘落，如同一场绵绵的细雨。
甄千愁心神恍惚，难耐地扬着脖颈。他将手绕到身后，紧紧抓住天阑的胳膊，越是情『潮』翻涌，就越是惶恐无助。
他很想回头，好好看一看他的爱人，却被下了魔咒似的动弹不得。
醇厚的嗓音如同微风中的大提琴，轻轻扫过甄千愁粉『色』的耳廓：“乖，叫出来。”
“唔嗯，嗯……”
甄千愁红着眼眶转头。
“别看我。”
“不……”
蝴蝶的数量越来越多，逐渐聚集到天阑身侧。细小的触须极轻地触碰着他，每碰一下，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直至变得透明。看不见的灵浪从他胸口溢出，就像烟雾升上天际，与空气融合。先是一小股，接着加速扩大，从毫不起眼到光芒四『射』。
他的胸膛因此豁出一个大窟窿，但他在笑，动作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甄千愁什么也看不见。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缥缈而空灵：“乖，别看我。”
甄千愁眨了眨眼，发现脸颊是湿的。
天阑低声说着，像是在和他倾诉，又像在自言自语：“看这些花。”
“是不是很美？宝贝喜欢这种花。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知道，宝贝最喜欢这种花了。”
“要是，能一直和你一起看就好了。”
花？
是。他的确喜欢这种花。
然后呢？
他喜欢这种花，天阑就非得在花丛里死去吗？
“放开我。”甄千愁用力挣扎，“我不喜欢，阿阑，你听到没，我不喜欢！不准死在这里……”
男人没有回应，身后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为什么现在要说这样的话？你打算慷慨赴死吗？是你说的不离开，是你说要待在我身边啊！”甄千愁颤抖着抱紧他，“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这是你的，是你从我这里拿走的，我在哭，阿阑，我在哭了！你还没有允许我哭，怎么办？你不惩罚我吗？罚我陪你看花，好不好？”
他捂住天阑胸前的空洞，整双眼被泪水泡得浮肿，像两只难看的翻车鱼：“你是不是准备丢下我？”
第79章 尼达耶（）
灵浪冲天； 白日当空。
天阑的皮肤在阳光下变得越来越透明。
他抱着甄千愁； 没有说话，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清尘绝世，风华绝代。
这一幕与甄千愁的梦境完全重合。
甄千愁忘了怎样呼吸； 整个人大幅度颤抖。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让他看不清天阑的模样。汹涌的灵压从天阑胸口喷出，重重打在他身上； 疼得他肝胆俱裂。
当天阑化作星沙； 他要面对的将是彻底的消亡； 永远的离开。规则抽取他的神力反馈天地； 并将摧毁他的神格。
甄千愁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大段大段的数据。
它们强行占据了他的思维； 让他被动地陷入回忆。而现实中的时间； 也在这一瞬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的世界里； 缓缓卷起一阵旋风，天幕塌陷，『露』出一个幽深的大洞。
虚空中传来一声长鸣； 一道灰影从洞口飞出。
遮天蔽日的健硕身躯； 喙和勾爪一样锐利； 勾爪尖尖的头部如同一把利器。羽『毛』极厚； 可以想象那样庞大的翅膀煽动时会形成多大的； 宛如台风一样的气流。不是隼； 隼不可能这样大； 也不是鹰； 鹰没有这样可怕。看不出确切的物种，只能说是鸟类。
如果甄千愁意识清醒，就会发现这只鸟是他心心念念的救世主，掌管世界架构的建造之神尼达耶。
巨鸟用深褐『色』的眼眸在甄千愁脸上转了一圈，半晌后发出一声叹息般的低唳。
厚实的羽『毛』在唳声中一层层褪下，『露』出俊美的人形。
青年尼达耶似乎不太习惯自己的身体，异常别扭地动了动四肢，一连换掉好几套衣服才终于满意，开始干正事。
“怎么搞成这样？”他推开僵直的天阑，将不着寸缕的甄千愁横抱起来，挥手抚平凌『乱』的痕迹，沉声道，“早跟你说过只要有问题无法解决就呼唤我的名字，偏偏等到这么晚，逞能啊？你以为你是神吗？”
时间静止下，甄千愁同样身体僵直，眼神涣散，没法回应他的质问。
好在尼达耶并不在意。他为甄千愁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又细细清除掉泪痕，就像小女孩打扮自己心爱的洋娃娃。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头打量天阑。
男人的身体残缺不堪，就像程序自毁般一寸寸粉碎。白『色』的光柱从他体内冲向天空，他却面带微笑，脸上沉浸着深切的眷恋与不舍。即使是尼达耶，也能从他的眼里感受到炽热的爱意，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你小子运气不错。”尼达耶冷哼一声，表情和善，语气却格外讽刺。
他似乎很不满甄千愁和天阑的婚事，甚至不愿意多看天阑一眼，如同一个挑剔着女婿的老丈人。
然而很快他就低下头颅，抬手结印，屈服于对“女儿”的无条件宠爱。天阑的身体在他的『吟』唱中变成流光，飞进他的掌心，下一刻时间恢复流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甄千愁精神恍惚，纵然法术已经失效，他仍旧僵硬地坐在原地，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跟着他一起凝固。
远处传来悠长的狐啸，大片薰衣草散发出馥郁的芬芳，天幕如一匹雍容华贵的丝绸，由湛蓝向橘红过渡，层层叠叠。尼达耶站在甄千愁面前，修长的身体挡住耀眼的彩光。
甄千愁呆呆地抬起头，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什么也看不见，眼里毫无神采，仿佛两颗无机质的夜明珠。
尼达耶紧紧盯着他，很快发现他的异常，赶紧伸手钳住他的下巴，低叱道：“甄千愁，我来了，你看看我是谁！”
甄千愁被吼得一愣，缓缓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碰了碰眼角，触手一片干燥，就好像片刻前的恸哭是他做的一场梦。他颤抖了一下，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衣衫完好，皎洁如月，大红喜服已经消失无踪。空旷花原上，只有一块孤零零的巨石，他和一个陌生男人正待在巨石中央。
而天阑……不见了。
甄千愁面无表情地回望，嗓音沙哑：“你是谁？”
诸多念头快速滑过，按照尼达耶一贯的『性』格，少不得一番你来我往。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便正『色』道：“我是你的主神。”
甄千愁顿了顿，冷淡地哦了一声。
尼达耶瞬间受伤：“十几年不见，你就这个态度？”
甄千愁漠然地望着他。
尼达耶又道：“我变成人形，你就不惊讶吗？”
甄千愁半个字都懒得回。
尼达耶气得不轻，皱着眉和他互瞪。两人的眸子沉得极深，却没有丝毫眼神交流，就像处在两个不同的时空。
尼达耶很快败下阵来。
甄千愁的反应让他回想起自己，曾几何时他也一样，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从面前消失，绝望到恨不得跟着那个人一起死了才好。他理解甄千愁的自责与哀伤，不忍将他『逼』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尼达耶叹了口气，道：“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叫一声我就会来帮忙了，偏偏忍着不叫，要不是我今天心血来『潮』想过来看看，这边指不定闹成什么样了。”
甄千愁怔了怔，片刻后闭上眼睛道：“是吗？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尼达耶皱紧眉，道：“你什么意思？”
甄千愁顿了一下，嘲弄道：“十天前我就找过你，期间消息从未中断，一直持续到昨晚。只可惜神明大人日理万机，没功夫搭理我。”
尼达耶头一回被人阴阳怪气地挑衅，顿时躁得口不择言：“你放屁，我根本就没收到你的信息！死老公了不起吗？合着拿我撒气呢？”
话一说完他就感觉不对，立刻闭嘴，小心翼翼地偷瞄甄千愁，可惜已经晚了。
青年不动声『色』的脸上裂开一道细缝，如同掩盖火山的地壳，一旦运动就绵延不止，绝望和痛苦争先恐后地从缝隙里流淌出来。
甄千愁只觉一阵酸楚上涌，疼得他心跳骤停，紧接着喷出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
尼达耶吓得不轻，迅速伸手，及时接住了他，两人一起摔倒在巨石上。
甄千愁死死捏住尼达耶的衣裳，埋头在他颈窝，颤抖地哭了出来。
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脸『色』惨白，眼神茫然。嘶吼和哭泣几乎抽走了他的全部力气，让他无法从尼达耶身上挪开，而他却固执地大声辩解：“阿阑没、没死，他还活着……他还，还活着……”
尼达耶任他抱着，嘴唇翕动了两下，暂时没有开口。
都说一个人痛到极致会忘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