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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谣-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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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就不使小性儿。”月银一愣,说道,“你认得林埔元?”谭锡白道,“认得怎么样?”月银脱口而出说,“你可不许害他。”谭锡白笑道,“害他干什么?抢媳妇儿?”月银越发堵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亦明白刚刚的话说得唐突了些。转口道,“埔元才是知书达理的好人,处处会替人家着想。才不同你。”锡白说,“他既是好人,也得找个秀外慧中的姑娘配着方是。你呀,倒少惦念。”月银白他一眼,不再说话。
锡白自扯她往楼上去,衣裳好些赖些,想来由着他也便是了。待进房间换衣服,谭锡白在外头等她,却半天不见她出来,问道,“你怎么了?”只听月银支支吾吾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谭锡白笑道,“出来吧,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月银方才开了门,露出一个小脑袋道,“怎么是这样的衣服?”锡白一推,门打开了,只见她身上已经换了一件玄色无袖的礼服,露出的两条手臂,肩颈脊背皆是一团雪白。锡白亦是头一次看她这样装扮,不由得呆了一呆。月银见他盯着自己,发好大窘,就要阖门,锡白拦住道,“项链怎么不带上呢?”月银道,“这衣服,怎么穿出去?”锡白笑道,“也是,太好看了些。”又说,“不是还有项链儿呢?”硬是拉着她进了屋,按住坐好。锡白手挨在那裸肩上,月银一抖,兀自又红了脸,也不敢动了。由着锡白将链子耳环替她戴好。
待打扮妥帖,镜子里似已成了另一个人。脱了稚气,平添一份女子的妩媚出来。身后锡白亦是一身黑色西装,站的英挺。月银望着镜子不禁想到,若此刻之景框在镜头里,倒是绝佳的一副相片。
两人只在镜子里彼此打量,月银又是不安起来,说道,“这样好了吗?我们下楼去吧。”锡白也瞧出她不好意思来,说道,“好漂亮。待会儿楼下女客们见了,一定自惭形秽起来。男客们却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被我抢了先机了。”月银道,“你这人,脸皮也真厚。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谭锡白听了这话,又是笑起来。月银并未只觉失言,只是催着要下楼去。
说着两人下楼,原先空荡荡的客厅已经宾客云集,月银自是先过去跟陈寿松招呼了。兰帮那三位堂主也随在左右,向她问好。又见程洁若和程家夫妇也在,也少不得说几句话。程洁若拉着她道,“你今日是脱胎换骨了呢。”月银道,“正不好意思呢,你也笑我了。”洁若道,“这衣裳也没什么,谭先生替你挑的合适。我说的是,今日气色不同了。”月银道,“气色?”程洁若笑道,“古人说是‘女为悦己者容’,其实不是姑娘家为男子打扮得好看,而是见了喜欢的人,自然而然就容光焕发起来。”月银一怔,说道,“你怎么也这样说?这事是假不是真,你又不是不知道。”洁若笑道,“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你才知道。”
与这几个熟人见过,另有许多陌生的男男女女在眼前亦是如流水般来往,纷纷上前跟锡白月银道喜,也有记者举了相机在跟前拍照,各人口中皆是称颂两人是天作之合。
午饭摆在谭家的后院子里,月银担着半个女主人的身份,随锡白四处敬酒,不免也多喝了几杯。
待得酒足饭饱,月银悄悄说,“我能走了么?这就算完了么?”谭锡白道,“急什么,压轴的还没上场呢。”月银不明就里,这时听了一个年轻人说,“谭先生,我们可等着瞧您给蒋小姐的生日礼物呢。”月银瞧着锡白,他点点头,说道,“礼物太大,这里可盛不下。乐意瞧得,咱们这就出去。”有些上了年纪有些身份的人自是告辞,余下喜欢热闹的年轻人纷纷说要去看,谭锡白便携了月银并众人一起出门。
月银眼见车子一路开到了码头,倒是一艘新船停在岸边。船身上大书的“白银号”三个字,取得正是他二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众人见了这样大手笔的礼物,都纷纷叫好,不少未婚姑娘心中自是艳羡,也有的想自己比起这蒋小姐来也不差,为什么谭先生就没有瞧上自己;也有的想若然将来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出手如此大方的丈夫就好了。
这时听得有一人说,“这就是谭先生送给蒋小姐的船了?好阔绰啊。”谭锡白道,“错了。我送蒋小姐的不是这船。”众人听了这话,不禁议论起来,蒋月银亦弄不明白锡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候听谭锡白道,“送了船给她,月银也是无用,我送的,倒是一趟旅程。”说着唤一声四眼,片刻后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的矮小仆从,后头跟着两个仆人,提了两只箱子,等在一旁。谭锡白说,“我们月银早说想去京津一带游玩,我总忙,也没有抽出时间陪她。便趁着今日,腾出一个月时间,专门给她去一趟,”又对月银笑道,“你开不开心?”月银这一惊自是不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低声道,“要我跟你去天津?”谭锡白亦是低声,说道,“不是真的要去,你点头先随我上船。”
月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许多人盯着,总不好当众拆台,便笑道,“你说说,自跟你提这个,已过了多少日子了,还以为你不肯陪我去呢。”锡白说,“是你亲自发的话,怎么能不去。”众人听了这话,都笑起来,心想到底是未来的谭太太,谭锡白不理则罢,一旦花起心思来,到底是不一样了。
当下谭锡白和蒋月银带了仆人提着东西上船。甲板上,月银忖度众人是听不见了,问道,“这么多人盯着,你开船不开?”锡白说,“盯着呢,自然得开船。”说着和众人挥手,并命水手起锚。月银此刻方有些慌了,说道,“怎么,真的去?”谭锡白用手指点点嘴唇,指指下面,月银只得又堆了笑,向下面一并挥手,直到彼此身影化作一个圆点。
月银道,“这是哪一出,提前也不和我商量?”谭锡白说,“你如提前知道了,倒像是假的了。前边龙门码头,我放你下去。”月银说,“放我下去?你呢?”谭锡白道,“我还要往北走。”蒋月银道,“你是真的要去天津?”谭锡白道,“是真的。”月银不解,问道,“如此,你便大大方方去好了,怎么偏赶在今天,又拉上我?”锡白笑了笑,说道,“也不瞒你,就是大方的走走不成,这才拉上你的。”
不多久,船已航行到上海北郊的龙门码头,谭锡白吩咐舵手靠岸,月银只见那几个舵手神情紧张,不住的左右观察,似乎在警惕什么,船靠岸的速度也是极慢。月银再看谭锡白,亦收敛了刚刚的满脸笑意,同是不住观望岸边。
月银心里忽而明白了什么,说道,“你今日绕了这么多弯子,去天津才是真的?”谭锡白道,“怎么,失望了?”月银心里一酸,说道,“你这么费力,可不是在做什么坏事吧?”谭锡白笑道,“我不是坏人么,做坏事又怎么了?”月银说,“就算你真做坏事,做既做了,我也成了帮凶了。”
说话间,船已渐渐靠岸,一个舵手突然说,“谭先生,有人。”谭锡白道,“别慌,慢慢靠过去。”那舵手依言慢慢把船停了。
谭锡白伸出一只手搭在月银肩上,向前走了几步甲板,月银此刻方才看清岸上齐刷刷站着的是一排日本兵。
此刻只听谭锡白对为首的那人笑道,“原来是伊藤大佐,今日的家宴您没来,可遗憾了。”伊藤说,“也没法子,公务在身。”瞧着月银说,“这一位就是您未婚妻啦?”谭锡白道,“正是,伊藤大佐见笑了。”伊藤瞄着月银,说道,“未来的谭太太很可爱啊,您真是好福气。哎——您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啊?”月银心里一紧,只听谭锡白从从容容答道,“去天津。这丫头,一直嚷着想去天津和北平看看,拗不过啊。”月银听了,撒娇道,“怎么,就你的生意要紧,我就不要紧啦?”谭锡白对伊藤苦笑了笑,说道,“你怎么不要紧,这不是来了嘛。倒是你,又忘了这个,又忘了那个的。咱们去了天津,什么买不到?”月银会意,说,“我怎么知道天津的东西好不好用?比不比得了上海的?再说人家都等了你好几个月,你等我这一会儿就不高兴了。”说着就嘟了嘴。锡白哄道,“好了好了,你要去,你便去。我和伊藤先生说一会儿话,等着你。”月银听了,便招呼了四眼下船买东西,伊藤见状,当即叫车,吩咐两个士兵陪着一并去,月银心知他是怕自己走脱,心道如今锡白在你手里扣着,我难不成不要他命了,嘴上道谢,便带着四眼和两个日本兵,去买了些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并挑了些男人用的内衣袜子。虽是心里急得要命,但为免两个日本人生疑,又偏是慢挑慢选。
待得回到岸边,谭锡白业已经下船,正和伊藤说话。月银对伊藤甜甜一笑,挽着锡白胳膊说,“买好了。咱们走吧。”那日本兵伏在伊藤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见伊藤点点头,谭锡白改了日语说道,“伊藤大佐,多谢你陪我打发着光景儿了,女人呀,真是没辙。”又改了汉语说,“那咱们就此别过啦,等我们回来,一定请您喝酒。”伊藤笑道,“希望早日喝到锡白君的喜酒才是。”
上了船,谭锡白命老马启航,依旧慢慢离岸。待得离岸边远了,老马头上已全是汗,说,“谭先生,刚刚幸好小姐反应快,吓死我了。”四眼道,“先生,前头到江苏地界儿,也有码头,咱们在那里放小姐下去吗?”老马道,“伊藤只怕已经起了疑心,小姐就是能下船,回到上海给他见了,只怕也是有麻烦。”谭锡白忖度说,“看样子是上次赵碧茹来,他们就已经盯上我了,专程在这是守着。”月银猛然听了,问道,“你认识赵碧茹?”谭锡白说,“怎么,你也认识?”月银说,“她是兴安岭上的匪子,也和日本人作对。你……你不是要去天津,你是要去东北,去找赵碧茹的?”谭锡白见她说的明白,只敷衍道,“她和谁作对我不知。不过眼下,她是我的买家。”听了这话,月银方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日本人盯着不好脱身,才拿她做了借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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