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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查1938-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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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横幅,是不是你主使?”

郝连秀见问话非常重要,牵扯实质罪名,不吭声继续死盯着武伯英。这个狗特务头子,伪君子,假善人,怪不得沈兰要离他而去,另觅生活。

武伯英冷笑一声:“政治独裁,好大的罪名,你们这些教书人,又懂得什么是政治,什么是统治。只有强者,才能统治,只有强者,才能独裁,只有独裁才能带领全国抗击日本。中国目前需要独裁,无独裁不能救中国,总裁这个地位,是全国各界包括共产党都完全支持的。你们这帮人,教书的不好好教书,读书的不好好读书,动不动就反对独裁,岂不知现在叫嚷这个口号,就是破坏抗日。在抗日非常时期,敢打出这个横幅的,就全部抓起来,带头的都该枪毙。你们却认为,可以混水摸鱼,可以法不责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徐科长在西安,就别抱这种侥幸妄想。”

徐亦觉见他明着夸赞,实际暗压责任,微笑不语,略带苦意。郝连秀被罪名骇住,又被理论蒙住,来不及细想根据,终于低下了头。

武伯英也低了头,半边嘴角翘着微笑,长叹一声走了出去。

徐亦觉追了出去,带上审讯室铁包木的厚门,知道他已经饶了郝连秀,追上反倒不摊本钱问:“我给你把他弄死算了?”

“你凭啥把人家弄死?”武伯英站住反问。

“你看我刚才那个说法咋样,按日本策反这个罪名处决?”

“这还真够爆炸性的。”武伯英被逗乐了,“郝连秀是汉奸,谁都知道是假相,真相从来不具备爆炸性。就像宣侠父被密裁,表象很具爆炸性,真相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武伯英言非所指答非所问,真正乱了的是徐亦觉。“我知道你现在很乱,先不说了。”

武伯英缓缓道:“你们审郝连秀,不说逮捕理由,也没有问话目的,就看他说啥。光这样打,不起作用,我给你过个方子。他是老师,最斯文干净,你给他换个监房,就是我以前住过的那种罐头盒子死囚牢。先用泔水根、屎尿水、哈油汤泼了,这天气不怕冷,把他扒光扔进去。站都站不住,让他躺一晚上,看明早说啥不。”

徐亦觉咧嘴泛恶心:“老武,你不愧是审讯专家。”

武伯英没有回应夸赞或奚落,眼含蒙眬问:“怎么能让沈兰知道,是你军统抓了郝连秀?”

“你想让她求你?”徐亦觉推测他,“很简单,我给四中校长打电话,要不了几分钟,沈兰就知道了。”

“我就担心沈兰,郝连秀是共产党,迟早有一天会害了她!”

徐亦觉听言感叹:“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男人要是不娶老婆就好了,少多少烦恼。”

武伯英发泄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是狗熊怕过美人关。人家刘天章不娶老婆,是为了事业。你不娶老婆,也是为事业?”

徐亦觉吐了真言:“那你以为我不是?我把讨老婆这事,早和事业捆起来了。娶个大官他妹子,能少奋斗三辈子!”

“那我看宝珍小姐,倒是挺合适你。”

“你舍得啊?就算你舍得,我愿意,人家还不上眼呢,见了我像见到苍蝇一样。就算我是蝇子,也不能找个蝇拍呀?”

武伯英回到后宰门,天色已暗,罗子春来开的大门。几个军棍在部队上待得久了,连闲逛都不知去哪里,也都早早回了武家庭院。因为礼拜天,人手又多,玲子张罗包饺子。四男一女不知在厨房里说什么,又是一阵笑闹声。他走到西厢房门口咳嗽了一声,笑闹声戛然而止,只想提醒自己回来了,未承想打破了年轻人们的欢快。武伯英翘翘嘴角,钻进了西厢房,罗子春跟进来泡了壶茶,怯生生斟好一杯放在八仙桌上。自从被蹬了一脚后,他有些小心翼翼,不像先前那么随便。王立的死让老处长太过伤心,脾气更暴躁,不小心惹了怪罪,被取了性命都有可能,罗子春可见过他对付人的手段。

武伯英分别端了茶壶茶杯,走到棋桌边盯着棋局研究。罗子春见没有别的事情,刚想悄悄退出,武伯英却突然开口问话,他连忙停住脚步。

“今天刘天章,问没问你接触他手下的事情?”

“问了,我没说张向东的事。”

“这个能说。”

“好的,我下次一定说。”

武伯英从棋局上挪开眼睛,看着他:“骡子,我有个感觉。葛寿芝把张向东留了下来,暗中监视我查案的进展。还有个感觉,洪老五找我的时候,他也来了。洪老五为了息事才杀何金玉,不会再惹事杀王立,张向东却与王立有仇。这种人蛮横惯了,睚眦必报,指使洪老五杀了王立。”

罗子春听言咬牙切齿道:“如果是他害死王立,我把你打听的事告诉刘天章,张向东就必死无疑了。”

武伯英从裤兜里掏出耀瓷碗底,扔在棋盘里:“不用如果,这是我在王立倒地的地方寻见的。被人踩进了泥中,都没有发现。把我脚硌了一下,才抠了出来。王立临死掏出来,一定想给我留话。他一定想说明,认出了一个人,就是张向东。”

罗子春捏起碗底看了看,又轻轻放下。

武伯英抓起碗底装回:“但这样一来,就矛盾了。唯一的解释,我也想好了。宣案由中统发动,派张向东暗中操作,他雇洪老五办事,葛寿芝和刘天章都不知情。所以我让你打听,张向东是否在宣侠父失踪前,就来过西安。我通过中统局的老关系打听了,张向东最近一个月都不在局里,似乎在执行秘密任务。但是葛寿芝来西安,他却出现了,这就非常奇怪,有奇怪就有内幕。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军统一干人马,就都撇清了关系。我们查案的重点,又要重新转回到中统,中盘换路,棋更难走。”

“那有没有两统合作的可能?”

“不可能,也有可能,不好说。西安和别处不同,虽然两统也势如水火,但有蒋鼎文在上面调停,就有合作的可能。”武伯英放下茶壶茶杯,伸手动了一颗棋子,推敲下一步的走法,“好了,你去吧。”

武伯英再没打搅他们,他们也不敢来打搅。隔了半个多小时,饺子出锅,罗子春才过来叫饭。武伯英中午吃的酒菜还没消化,原本不打算吃,又不想扫大家的兴致,就到堂屋坐在饭桌前。几个男人在玲子指挥下包的饺子,实在有些丑陋,没想到他吃完几个,却夸赞卖相不好味道好。众人这才有些轻松,跟着计算各人吃了多少,武伯英报数十七,罗子春报数四十三,赵庸他们也报了数字。玲子没报吃了多少,却报了下锅出锅的总数,把六个男人的数字相加,她不但一个没吃还要吐出来二十几个,大家哄堂大笑。气氛又回到了其乐融融,一直小心翼翼的罗子春,表情才有了些自然灵动。

十七

阳历二十二日星期一,武伯英带着三个手下来黄楼上班,罗子春提前走了,彭万明留守。他掏钥匙开门前,电话铃就响了,不想接就让它响着。只要接线员不拔插头,电话就会一直响下去。应是葛寿芝打来,借着下棋问调查进展。铃声实在吵人,他就去徐亦觉办公室,却房门紧闭。只好回来拿起电话听筒,却是师应山,响了这么久,内容果然不一般。侯文选报告,找见了洪老五,就藏在城西南角的甜水井。武伯英赶紧关门下楼,给手下都没招呼,驾车匆匆去了侦缉大队。

师应山已在大门口等候,上车同乘,说清了经过。侯文选昨天得到消息,有人疑是在梆子市见过洪老五,他就在那一带蹲守。虽没发现洪老五,今早却碰见了他以前的一个喽啰。侯文选跟着蛤蟆鱼儿找蚧蛙,果然发现了藏身的小院子,赶紧守住让个洋车夫到侦缉大队报信。师应山一接到报告,把两个行动小队派了过去,自己单等武伯英。

巴克车刚从夏家什子拐上柴家什子,南边枪声大作,放鞭炮一般,街上人分不清远近,纷纷隐蔽。武伯英加大油门,循着枪声来源,快速朝南驶去,有胆大爱热闹的市民,也朝南小跑。远远看见一座小院门前,靠墙贴着几个人,连忙停车和师应山跳下来,掏手枪上膛,打开保险提在手中,低头弓腰朝门楼跑去。

紧靠门边的是侯文选,拿着手枪不停朝院内偷窥,喘气报告:“中统的人已经攻进去了。”

“中统的人,谁?”武伯英很诧异。

“刘天章刘主任。”

“他怎么知道?”师应山也很意外。

“碰见的,他正在这一带找洪老五,一听说就赶过来了。”侯文选朝院里努努嘴,“我们刚围上,他们就来了,洪老五有枪,三几个人都有枪。我说等你们来了处理,刘天章不听,他官高我也没办法。他叫人硬攻,就叫他们攻吧,有两个已经挂花了。”

院子里又传出了一阵急如炒豆的枪声,和着大呼和哀叫。武伯英和师应山紧贴门墙,一前一后闪了进去,一具尸首四仰八叉躺在门内,脸被子弹掀去了半个。旁边靠墙坐着一个中统人员,捂着肚子轻声呻吟,血从指缝渗了出来。刘天章持着柯尔特手枪,趴在院中一棵老柿子树边,指挥四五个手下,猛攻东边厦房,密集地朝唯一的南窗射击。正房已被中统行动队占领,蹲着三个举枪人,等候命令。

院内气氛非常紧张,刘天章看了看二人,没打招呼,大声指挥手下用火力将木格子窗户封死,虚张声势叫道:“停止射击,去找三个手榴弹捆成一捆,把拉线缠在一起,给我拿过来!”

手下们得令停射,枪声暂歇,又对峙了几分钟,突然屋里声嘶力竭喊叫。“不打了,不打了,别打了!人都死了,就剩我了!我投降,我投降!”

刘天章听言,低身从柿子树小跑到南窗边,侧首对窗棂喊叫,把满是窟窿的糊窗白纸震得共鸣。“洪老五!缴枪不杀!把枪扔出来!从窗子扔出来!”

少时上窗被窗杆撩起,手枪被扔了出来砸在房台上,是两把过时的转轮手枪。刘天章略微偏头,看清撑窗杆伸出的位置,判断洪老五的位置和自己相同,只是隔着砖墙。他对枪械熟知,听音辨枪,继续厉声喝道:“还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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