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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风云-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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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格心里痛苦极了。象这样的事都能发生,美国已糟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了。日本人可以占领东印度,甚至菲律宾;美国还是不愿作战的。在他看来,象这样在报纸上泄漏国家的最高秘密是缺乏起码的荣誉感,这种情况在历史上是很少见的。唯一叫人放心的一面,就是这种卖国行为如此毫不掩饰,如此叫人吃惊,也许德国人和日本人根本就不会相信,尽管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件事而大肆宣传。

“到我上床睡觉去的时候了,”维克多·亨利摇摇头,站起身来。

“哦,不,帕格。坐下。吃点煎蛋卷还是什么的好吗?我的厨师做的煎蛋卷很好吃。再过半个钟头,我们就会听到旧金山播送的上午八点钟的新闻了。这家伙的声音听起来就象从隔壁屋子里播送出来的。咱们听一听,除了《芝加哥论坛

报》的那些玩艺儿以外还有什么,把它们跟《芝加哥论坛报》上的那种胡说对比一下。拿旧金山的广播去核对东京的广播,听起来总是有趣的。”

帕格坚持要回泛美旅馆去。压在他心头的危急之感已经够沉重的了,用不着再加上这个一边喝白兰地酒一边唠叨的落入陷阱的关岛总督——这个他海军学校时代同班中已经褪

色的风云人物——身上散发出来的象霉味一样的倒霉气息了。托莱佛依旧要了煎蛋卷,又把维克多·亨利硬留了一个钟头,两个人闲谈着往日在马尼拉结邻而居的情形。他对于孤独的恐惧是露骨的,可怕的。

最后托莱佛闷闷不乐地走到电话机旁,把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军官召来,那个人在几分钟就开车来到。四个当侍者的关岛人忙着替帕格拿旅行皮箱和两个小提包。

基普从总督府楼梯的顶端提高了嗓门说:“喂,从珍珠港带一只戒指给凯蒂好吗?她住在拉霍亚我们家里。告诉她你看到了我,一切都很好。你知道她对关岛的学校很感兴趣。告诉她下学期的报名人数增加很多。同时,你知道,告诉她我爱她,一切等等。”

“一定办到。基普。”

“还请代我向罗达问候,好吗?在我过去认识的海军里面所有的妻子中间,她是最漂亮、最好的了——当然,除了我的凯蒂。”

“我会把你说的话告诉她,基普,”帕格回答说,托莱佛用过去式动词说到他自己,使他感到有些沮丧。

“用‘加利福尼亚号’好好追逐敌人吧,帕格。”托莱佛站在那儿望着汽车开去,只见一道笔直的白影消失在温暖的夜里。拂晓,飞剪型客机从关岛起飞了。

第59章

在维克多·亨利离开马尼拉那一天,日本驻罗马大使馆为日本和美国的新闻记者意外地举行了一次招待会。目的似乎是故意表示亲热,以抵消关于战争的议论。一位《纽约时报》的记者约娜塔丽一同去。她从来没有在晚上离开过她的婴儿,再说没有一件合适的衣服,又加上她不大喜欢那个男人,但是她终于接受了邀请,匆忙地请了一个女裁缝来,把她的最宽大的衣服放大了。离开旅馆的时候,她给一个慈爱的女仆写了长长的一列指示,怎样替婴儿洗澡,怎样喂孩子,使得那个女仆笑了。关于要在太平洋打仗的谣言耗损了娜塔丽的神经,因此她也希望在招待会上听到一些具体的消息。

她带回来一个奇怪的故事。在美国客人中间,有一个叫做赫布·罗斯的电影发行人,他在罗马保留了一个办事处。赫布在会上说日语,使得一个冷淡、生硬、无意义的招待会多少充满了生气;这时才知道,他在东京也设立了一个同样的办事处。赫布是个身材高大、面孔漂亮的加利福尼亚犹太人,他请罗马最好的裁缝做衣服,意大利话说得很流利,直到他说英语的时候,他一直象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到这时,他的谈吐听起来才象是个干电影一行的:说话俏皮、尖酸刻薄,还有点粗鲁。

这位赫布·罗斯已经买了去里斯本的飞机票,和杰斯特罗一家人乘同一架飞机。他在这次招待会上特地走到娜塔丽跟前,把她引到一个墙角落里,吞吞吐吐地告诉她说,明天早上九点她和她的叔叔一道到圣彼得大教堂去,站在米开朗琪罗①雕刻的圣母怀抱耶稣尸体的雕像附近。他说,可以给他们找到一个机会尽快离开意大利,经过巴勒斯坦逃走。赫布相信,美国和日本之间的战争是一天一天地、一小时一小时地逼近了。他本人也从那条路逃走,把到里斯本的飞机票放弃。此外他不愿再对她说什么。他请求她,别在旅馆内议论这件事情。她从招待会回家以后,在威尼托大道上寒冷的细雨中一边散步一边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她的叔父。埃伦的反应是怀疑,但他同意他们最好还是到圣彼得教堂去一趟。

①米开朗琪罗(1475—1564),意大利著名画家、雕刻家。

第二天早上,他的心情非常烦躁。他一向喜欢天蒙蒙亮就起床,一直工作到十一点钟。他说晚上心烦意乱地睡不安稳,只睡了很少几个钟头,把清早花在这种牵强附会的差事上真是莫大的浪费。再说,没有暖气的旅馆里那种寒冷的潮气,已经使他新得了伤风感冒的毛病。他两手塞在大衣口袋里,蓝色的围巾裹着脖子,戴着给雨水淋得僵硬的旧灰毡帽的头耷拉下去,他紧靠着侄女身旁一步一拖地顺着威尼托大道向停留出租汽车的地方走去,象一个小孩子到学校去一样。

“巴勒斯坦哪!”他嘟囔着说,“唉,那是比意大利还要危险的地方。”

“听赫布说情况不是这样。他说,当前最要紧的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马上离开这儿。赫布认为实际上一夜之间全世界就会打起仗来,这样我们就永远出不去了。”

“可是赫布离开的办法是不合法的,不是吗?他的出境签证是到里斯本去的,不是到巴勒斯坦去的。那么这就是一桩冒险的事儿。处在象这样一种动荡不定的局势,首先的原则就是不要给当局一个最微小的借口,”——杰斯特罗挥动一根僵硬的指头表示警告——“让它来反对你。服从命令,让你的证件确切可靠,把你的头低下去,把你的精神振作起来,让你手里保存着现款。这是我们古老的民族智慧。最重要的是,不要越出法律的范围。”他打了几次喷嚏,擦了一擦鼻子和眼睛。“我一向不喜欢罗马的天气。我认为这是荒谬无益的事情。巴勒斯坦啊!到那里你离开拜伦甚至更远,我离开文明也要更远了。这是一个地狱的洞坑,娜塔丽,一片充满苍蝇、阿拉伯人和疾病的沙漠地带。愤怒的阿拉伯人定期起来暴动和屠杀。我写关于保罗的一本书的时候,曾经计划到那儿旅行一次。但是我打听了几次以后,马上把我的计划取消了。我转而到希腊去。”

人们在出租汽车站排了一个长队,但是出租汽车很少。他们在九点钟以后才坐车到达圣彼得大教堂。他们从太阳底下匆匆地走进大教堂的时候,温度降低了几度。杰斯特罗打了几个喷嚏,把围巾往脖子上围得更紧些,并且把衣领翻上去。圣彼得大教堂静悄悄的,简直空空荡荡,而且非常阴暗。到

处都有戴黑色披巾的女人在摇曳不定的惨白色烛光下作祈祷,成群的小学生跟在教堂司事的后面,游客们倾听向导的讲解,但是这一切都消失在浩渺无边的庄严里面了。

“这是意大利大教堂中我最不喜欢的一个,”杰斯特罗说。

“它是文艺复兴时期为了征服和麻醉而建造的。嗯,圣母怀抱耶稣尸体的雕像在那儿呢,那倒是很可爱的。”

他们走到雕像跟前。一个德国女向导站在雕像旁边,认真地在向十多个拿照相机的条顿人讲解,她讲解的时候,大多数条顿人都在看导游手册而不去看雕像,好象要核对女向导是不是讲得完全。

“毕竟这是多么美丽的一件艺术品啊,娜塔丽,”那些德国人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杰斯特罗说。“这个可怜的死去的年轻的基督,软绵绵地躺在年岁并不比他大多少的圣母马利亚的膝头。两个人都是那么温柔,那么栩栩如生,那么年轻!他是怎样用石头雕成这样的呢?当然它不象摩西的雕像,是不是?那是什么也比不上的。在我们离开罗马以前,我们一定再去看一看摩西的雕像。别让我忘了。”

“杰斯特罗博士,您管它叫一个犹太人的耶稣吗?”有人用德国话说。说话的人中等身材,三十岁左右,长得有点肥胖,在一件红色运动衫外面罩一身旧花呢短外衣,挂在脖子上的一具莱卡照相机晃来晃去。他曾经和那群人跟向导在一起,但他故意落在后面。他把夹在胳膊下面的一本书拿出来,那是一本英国旧版的《一个犹太人的耶稣》,外面的包封已经磨损了。他笑嘻嘻地把书背面上作者的照片指给杰斯特罗看。

“对不起,”杰斯特罗说,他好奇地盯着那个人。“这张像片看了叫我泄气。我早已衰老得认不出了。”

“显然不是这样,因为我就是从这张像片上认出您来的。我叫阿夫兰·拉宾诺维茨。亨利太太,您好!”他改讲清晰的英语,只是口音有点怪,也有点粗重。娜塔丽怯生生地向他点了点头。他接下去说:“你们来了我很高兴。我问过罗斯先生还有没有别的美国犹太人留在罗马。知道了埃伦·杰斯特罗博士还在这儿,使我大吃一惊。”

“你是在哪儿捡到那本书的?”杰斯特罗的口气有些调皮。一点钦佩的暗示都使他感到温暖。

“在这里一家卖外国旧书的店里买到的。我早已读过这部著作,真是一部杰作啊。来,我们围绕大教堂走一遍,好不好?从前我没有来这儿参观过。明天四点钟,我就要趁涨潮的时候从那不勒斯开航了。你来吗?”

“你要开航?你是一位船长吗?”娜塔丽问。

那个人微微一笑,但是等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又露出严肃的神情,样子有点可怕。他的短而粗的脸有点象斯拉夫族人,而不象闪族人,他的两只眼睛小而伶俐,浓密的淡黄色鬈发低低地长到额头上。“不完全是这样。我已经包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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