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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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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甚妙?妙在哪儿?’瞅瞅娴静柔雅的嫡母,刘彻莫名其妙。

可薄皇后那边,却没了下文。大汉国母拔下发上的金簪子,专心致志拨弄起宫灯中的灯芯来。

耐不住心头时时闪过的不踏实感,胶东王刘彻挨近些,警警惕惕地问:“嗯……阿母,何如?何谓‘甚妙’。”

将长簪插回发间,薄皇后理理垂胡袖的衣褶,笑曰:“阿彻喜阿绾,甚妙也。为母拟召请章武侯,为汝求章武侯孙绾为妃。”

“阿绾?为妃?为……妃?!”刘彻有如被踩到了尾巴般跳起来,惊叫:“非也,非也,阿母,母后!”搞什么?谁说过要窦绾当老婆啦?

‘啧啧!瞧,瞧瞧!夸了半天,却不肯娶人家??’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子:“阿彻,章武侯广国者,皇太后之弟也,乃国之贵戚;门当户对。吾儿盛赞章武侯孙,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若得佳偶天成,岂不快哉?”

‘佳偶天成?就……那个木美人?’脑海中浮现窦表姐怯生生的模样,刘彻顿时觉得嘴里被塞进了一大块热蜡。胶东王一把抓住嫡母的手,急死忙活地叫:“阿母,母后!”

汉国皇后疑惑地问:“阿彻?何如?”

“呐……嗯,”刘彻眼珠子一转,先放出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亲亲热热靠向皇后母亲怀里:“阿母,章武侯贵女,彻视之如手足阿姊。若立为妃,窃以为恐非良配。”

“且,”唯恐遭到反驳,刘彻急巴巴添上一句:“窦绾从姊较儿年长,此一不宜也!”

“哦?”薄皇后提高了声音:“因其年长,非良配?”

脑袋晃晃,胶东王小脸仰起,自信心十足地说:“然,然!阿母,广川王后、鲁王后、河间王后、江都王后、长沙王后……诸兄之王后,皆少于皇兄也。”既然兄长们都娶了比自己小的妻子,他这个做弟弟的有什么理由例外呢?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薄皇后似乎被说服了,喃喃地点头;随后突然联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说道:“如此,阿娇适宜!”

“阿……阿娇?!”刘彻嘴巴张大到可以塞个鸡蛋了:“阿母……”

‘话题,话题怎么扯到阿娇身上去了?那个不念旧情,翻脸不认人的坏妮子,哼哼!’余怒未消的胶东王绷紧了小脸横眉立目,直觉就是断然否定。

可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挑食!体弱!有个风吹草动的就生病。’

‘虚荣!臭美!看到漂亮衣服和珠宝不肯放。每天打扮个花枝招展的,到处引人注目。’

‘任性!恃宠而骄!老是霸住父皇勒索感情,和他抢父皇的关注;可怜父皇本来就没多少时间精力分给他。最可悲的是,父皇真的是比较关心她……呜呜,讨厌!’

‘还有,还有,阿娇对只兔子都比对他好!虽然胖兔子胡亥的确很可爱……’

‘……坏处是那么多,那么多!可,可……’刘彻自己想不通,他应该很自然斩钉截铁地脱口而出地断然拒绝啊!可为什么明明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还没等胶东王刘彻理出个头绪,窦皇后那边却转了风向!

皇后母亲十足体谅,万般体贴地摸摸刘彻的黑发,抚慰道:“吾儿无忧,无忧哦……为母知汝不喜阿娇,断不会建言联姻。”

“呃?呀……”很想表达一番庆幸和感激之情,可刘彻的胸口象被什么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国母而言,母子夜谈已完美结束。

薄皇后按按床铺,试试被褥,一切满意了才拉过被子盖在刘彻身上,慈爱地叮嘱道:“天色不早,是时歇息矣!至于阿娇,吾儿无须忧虑。既不喜,日后少见即可……”

“日后……少见?”刘彻张口结舌。



宫室在火盆和炉火熊熊的热力下,温度高到令人昏昏欲睡。

嫡母出去了。薄皇后在细细查看见万事俱妥后还不忘掖好孩子的被角,这才放心地离开刘彻卧房的内室。

刘彻脸朝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两眼睁得大大的。通往外间的纱帘有一半开着,可以看见几个近侍宫人在走动——明日要穿戴的衣服饰品,晚上必须打理准备好。

应该睡觉的胶东王忽然从被窝里探出一条胳膊,连连招手:“保氏,保氏……”

乳母应声而入,关切地问:“大王,召贱妾何事?”

指指乳母怀里簇新的锦袍和香料盒,刘彻眉头一蹙,沉声提醒:“无熏香!保氏,切莫熏香!”

“大……王?”乳母闻之一愣,大惑不解。她是刚才听到说‘日后少见即可’,才拿了自家大王的衣服袍子去熏香的——胶东王刘彻本人,十分喜爱各种珍稀香料。

大汉的胶东王显然不打算解释。刘彻拱拱身子缩回被窝,掉头向里,将命令的话语直接扔给背后的乳母:“莫薰衣。谨记,谨记!”

男孩的声音,被还留在外室的汉家皇后听到了。一句不曾漏!

举长袖掩了樱唇,薄皇后明眸闪烁,无声地笑了……




2204 翻身仗 。。。
这不是个好天气。

冬日的天空,多云蔽日。昏暗的光线,使人有分不清上午下午之感。强劲的风儿自西北而至,更是为十一月的长安城增添了一份寒冷和萧瑟。

‘天,真冷啊!’城阳王的庶长女刘嬿敛眉屏息,强行压制住拢一拢曲裾衣领的想法,亦步亦趋地随引路内官在长乐宫林立的宫殿和宫苑间步行穿过。

严格按照礼仪的举止,优雅得体,不卑不亢;既恰如其分表现出王室贵女的尊严,又不至于引起反感。长信宫的偏殿内,当接触到四周宦官和宫娥们的眼神,城阳王主一直荡在半空中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小半——深宫里这些老人的眼睛和舌头,最是毒辣!一举一动,都差池不得。

其实城阳庶王主的内心,远不如外表展现的那么放松——这是她第一次走进长信宫!在此之前,因为周安世的平庸地位,刘嬿只有随众在外面叩头的份儿。至于高高在上的窦皇太后,她更是从没走近过。

作为现任城阳王的女儿,刘嬿是皇族中人,也是不打折扣的大汉贵女。但由于并非长安出生,又是庶出,刘嬿到底免不了被长安贵妇圈边缘化的命运。而这种‘边缘化’在刘嬿迫于家庭经济压力而不得不涉足商业后,日趋严重!以至嫁到帝都二十年,城阳王主刘嬿竟然从未能有幸踏入长信宫。

当然,这其中也有刘嬿本身的部分原因。事实在这次的休妻事件前,刘嬿王主就已经是长安城中一个饱受争议的人物了——拥有皇室血统的尊贵王女仅仅为区区财帛,不顾体面地四处抛头露面经商,这实在过于惊世骇俗。如果不是周氏家族在平叛战争中过于得罪宗室和外戚,这位被扫地出门的城阳王主恐怕不会有那么多舆论上的支持。



等待总是无聊的,特别是在这种陌生压抑的环境中等待。

刘嬿的人板板正正立定,脑子里却是不停地胡思乱想:‘如果这次成功中了选,不知那些人会怎么想?应该是惊骇莫名,继而大发怪论罢!曲周侯夫人最喜欢装娇弱了,会不会来个昏倒当场?还有……’

“王主,长公主有请……”蔡女官出来向刘嬿行礼,向内让。含蓄地点头,城阳王主跟着女官走入长信宫东殿。

跨过门槛,飞快地拿目光一扫。偌大的宫殿内论百宫娥宦官垂手侍立,鸦雀无声。

居中的座位空着。一位看上去只二十许年华的妍丽贵妇坐在下首,蔷薇深红的长绒锦直裾,下摆衣缘后露出一节玄色点金的衬裙。丰盛的乌发上仅有一支红玉龙头长簪,簪头龙口内衔了一颗比龙眼还大一圈的明珠;顾盼间,珠光七彩,晕华闪烁。

‘想必这就是馆陶长公主了!看上去真年轻呀……’城阳王主刘嬿小碎步上前,躬身行礼:“妾嬿,参见长公主。”

刘嫖皇姐十分客气,命人扶城阳王主起来往上首位置上让。刘嬿哪敢坐那里,婉拒一番最后在长公主斜下方跪下落座。

贵族交往的寒暄基本是定式,问答间讲究的是不露痕迹的试探。刘嫖皇姐于此道浸淫以久,完全可以不假思索仅凭习惯应付下来,将真正的精力全用于观察。

‘想象与反差,传闻和现实,相差也太大了吧!’将对方身量、容貌、神态、话语、举止……一一看在眼里,馆陶长公主不由深感诧异:原以为精于开源敛财的女子会是何等冷冽嚣张,没想到却是个文弱闺秀!纤小玲珑清清秀秀的,连说话都是一派弱不胜衣之态,别具风流。

宫女们送上饮品。宾主双方的正式交谈从那个双方都不想涉及,可又避不开的话题开始!

“王主,”长公主的玉指搭在芙蓉玉雕杯的边缘上,也不举杯:“前情旧事,周氏失礼者……甚矣。”

刘嬿向长公主方向一弯腰,静如平湖之水:“聚散……无常。嬿于此,谢长公主。”

‘哀而不伤?有教养!没有借机大吐苦水,没有乘势声讨夫家,对前夫无一句恶言——好!’目光飞快地在城阳庶王主娟秀的面容上滑过,馆陶长公主的笑容比刚才更亲切了些:“王主……高义。”

对话内容转向‘家产管理,往来应对’等日常琐事,长公主的话题很分散,方方面面都有所涉及。刘嬿专心致志,小心应答。

谈话进行到后面,长公主表明不动声色,心里却渐渐地兴奋:这些日常小事看上去虽平淡繁琐,往往为‘才’人所不屑,被‘凡’人所忽略,实际却最见真章!

和先帝其她女儿不同,馆陶长公主几乎从没有过风花雪月辞章歌赋的少女时代。

在妹妹们沉湎于美服妆容,醉心于偷偷讨论某位郎官有才哪位贵介俊秀时,嫡公主刘嫖则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于——协助失明母亲打理后宫琐事,伺奉长乐宫的薄太后,应付父皇的宠妾爱姬,帮衬一远一近两个弟弟。其间经历的繁难和艰险,既是磨难也是磨练。所以到如今,长公主成了大汉帝女中极少数——如果不是唯一的——亲自掌管封邑和家事的公主,而其她公主们通常是扔给家令和家老烦心的。

眼角无意中扫到沙漏上的刻度,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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