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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只到梨花薄-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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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应了一声,见丝帕挂在悬檐下飘动,中间正好隔了栏杆。正要爬栏过去,芷媚叫住了她,“不许过栏,你就这样用手把丝帕拿下。”
阿梨不明芷媚用意,但也乖乖伸出手,却又够不着。于是整个腰肢靠着栏,后仰着,一把将丝帕取了下来。
芷媚满意地微笑,对鸨母说:“好个小蛮腰,果然纤若柳摆春,把她交给我吧,我教她浣纱舞。”
鸨母满面春风地应道:“跟了你,那是阿梨的造化。阿梨,快来谢过芷媚姑娘。”
芷媚的声音如莺声燕语一般好听,阿梨从诧异中缓神,明艳照人的芷媚,清丽入骨,连月亮都被她比下去了。她始终不能明白,芷媚与她素不相识,为什么偏偏会中意她呢?
直到后来她们熟悉了,芷媚告诉她,那日她无意从花厅仰望,病后的阿梨懒洋洋地坐在迂廊里,她的面色端凝,周围的景致丝毫与其无关,眼里是落寞到极致的伤痛。
隔着光影,阿梨就是碧水芙蕖娉婷濯波,芷媚仿佛看到了初进青楼的自己。
紧接着与冰蓝的那顿厮打,芷媚又看见了阿梨强硬的一面,这是柔弱的芷媚缺少的,于是她对阿梨更加注目了。
遇到芷媚这样的贵人,阿梨有了好造化,除了伺候芷媚,阿梨天天照芷媚的吩咐勤功练舞。好在她天资聪慧,没有几天就领悟了《浣纱舞》的要领。
芷媚是名霸一时的红妓,她的绝艳是高高在上的,在脂香粉腻中,她是所有男人注目的中心。许多客人慕名而来,只为听她说话,看她轻舞一曲 。每当这时,芷媚的脸上是满满的沉静,她含笑与他们周旋,委婉却不招惹,让客人没任何的不妥。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芷媚褪尽一身脂粉,披散开乌黑发亮的长发。金笼炉里熏起一缕沉香,她的瘦影倚窗独坐,面容略带惆怅,似乎装有满腹心事。
阿梨远远地望着她,美艳的芷媚也有孤栖寂寞的心境吧?这个时候,她也会想起自己的少爷,心里也有了幽怨幽凉的难受。
妒意
长夏已过又是新秋,清风送爽,吹散了南州上空炎热的云天,卷曲了整个夏日的树叶又抖擞起精神,柳陌巷又恢复欣欣向荣的景致。
七月二十九是藏胜会,大欹国各家门户都会插香摆灯,到时南州城的人们倾城出动,扶老携幼,场面分外喧闹隆重。连观香楼的姑娘们也在盼着藏胜会的来临。
这日鸨母得到太守杨靖业传令,命她速去太守府衙。鸨母不知出了何事,一路忐忑不安,见到杨靖业已是汗颜涔涔。
杨靖业背负着手,说话倒和气,“观香楼日夜笙歌不绝,那声色在南州极其有名啊。”
“观香楼托杨大人洪福,大人治理有方,丰功伟绩光耀天地。”鸨母阿谀奉承道。
杨靖业听惯了这种话,并没有愉悦的意思,脸上一片肃然,“藏胜会那日统正皇帝下南州,你去准备舞妓歌女若干,到时候向统正皇帝一展歌舞。南州城内河面不宽,本官正日夜督造珠帘画舫,皇上若有雅兴,必有名姝绝艳伴随左右,你须挑选美人几个以作后备,记住,要落落大方的,少来那些脂粉俗态。”
鸨母闻听天大喜事降临,笑得连嘴都合不拢,朝杨靖业直磕头,“谢大人恩德,老奴这就去办。”
杨靖业缓缓踱步,片刻后又似是想起什么,问道:“那个阿梨怎么样?有没有跟我家阿劼见面?”
“回大人,阿梨这丫头整日哭丧着脸,还跟人吵架打闹,差点把楼里的客人都吓跑了,到现在连个小曲都弹不会,老奴可是花了不少的本钱。”鸨母大叹苦经,见杨靖业沉郁着,才一笑,“大人放心,老奴一天到晚盯着呢,就是没大少爷的踪影。要是有什么蛛丝马迹,老奴一定前来禀告。”
杨靖业也不露声色,只是淡然说道:“此是家事,少钻进外人耳孔里。”鸨母赶忙称喏,杨靖业再三关照,“还有半月,你先去准备准备。要是皇上龙心大悦,赏赐下来,观香楼也有功劳。”
鸨母喜出望外,踩着碎步小跑着出了太守府衙,急急地赶去观香楼宣布去了。
听说御驾亲临南州,观香楼里炸开了锅,姑娘们围着鸨母争相报名,生怕错漏了一步。闹得最凶的就是冰蓝,她本是舞女出身,又见过大场面,自恃有自己的一份。
观香楼最出名的就是浣纱舞,四围轻纱女郎簇拥着芷媚如凌波冉冉,水袖宽舞腾跃,凡是见过的都如痴如醉。鸨母让芷媚清点名额,芷媚挑了几名舞步娴熟面容姣美的,凑了半日还差一个。
冰蓝款步出来,笑道:“芷媚妹妹怎么把我给忘了?想当年我冰蓝也是名震柳陌巷的。”
鸨母止住冰蓝,“你少插话,先让芷媚想好再说,说不定漏了谁。”
芷媚眸光一闪,嘴角盈着浅笑,“是漏了一个人,把阿梨补上吧。”
“阿梨……”鸨母诧异,“她还没学会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是要掉脑袋的。”
芷媚笑笑,看向楼上的迂廊,阿梨正闷声不响地独自练着压腿,芷媚胸有成竹道:“妈妈放心,那日她肯定行。”
“芷媚,你偏心!”冰蓝羞恼万般,不禁骂道,“阿梨连个基本舞步都不会,怎能堪此大任,你分明把此事当儿戏!别以为她是你房里的人,就可以这样偏袒于她,我冰蓝不服!”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根本没偏袒的意思。”芷媚淡漠地说话,站起身就想上楼去。
后面冰蓝气得脸色铁青,嘴里依然止不住地骂着阿梨,“一个小小的丫头,就会耍手段欺侮人,姐妹们注意了,这可是狐狸精投胎,过不了多久就欺到你们头上了!”
“冰蓝,说够了没有?小心我撕烂你这张刁嘴!去,都干活去!”鸨母喝道。
芷媚自顾上楼,绣着白牡丹的裙摆拖曳在地面上,转过廊角,将冰蓝的哭声和鸨母的训斥声拂在后面。
房门外站着阿梨,她默默地望着芷媚笑了笑,露出碎玉般的牙齿。
“我听见你们说话了,那些难听的话我都没记在心上,我只记得一句。”
她的眼里含着泪,脆声道:“你说我那日肯定行。冲着这句话,只要你教我,不论怎么做,我都不会辜负你。”
芷媚目光一颤,喜悦无法控制地洋溢在脸上,手下意识抓紧阿梨的手,真心道:“其实我怕你拒绝,你真的肯?”
“我肯。”
她们微笑,清风疾来,满树红缨沙沙,宛若芷媚滟滟的红袖轻舞飞扬。
皇城
都城作为大欹国帝王一大都会,百府千衙,三衢九陌,到处是奇技淫巧之物,到处是衣冠礼乐之流,金碧恢弘的皇宫又连绵其中,真是说不尽的繁华,享不尽的快乐。
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杨劼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客店的路上。
都城的秋天来得比南州早,白天还带着几分暑意,晚间却丝丝的凉。眼看太阳快西沉,那股凉意又幽幽漫漫的上来,杨劼抚了抚单薄的外袍,不禁加快了脚步。
身上的那件披袍早就被他送进了当铺,这是他带出来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前路迷茫似乎没有尽头,他简直要绝望了。
打听了整个夏天,没有紫锦楼的下落。
甚至问起宣平三年的事,被问者都纷纷摇头。遑论先朝本是大忌,触及在位的统正皇帝更会招来杀头之罪,谁敢?
杨劼刚跨进客店,里面的老板娘笑着打招呼,“杨公子,这么早回来了?”
因为涉世浅薄,杨劼在都城用的是真名。没过多久便后悔了,他生怕太守府的人寻找到他。老板娘朝他盈盈笑着,他连忙垂下眼眸,支吾一声便上楼去了。
夜里正在月光下看书,老板娘进了他的客房。她亲自插上新烛,房间里亮起来,杨劼看见久违的烛火燃燃,在自己的眼前摇曳不定着。
老板娘疼惜道:“你这样看书,把眼睛都看坏了。还没打听到紫锦楼下落吗?”
杨劼道了谢,走到圆桌旁坐下,烛光燃映着他清秀的面庞,显得五官棱角分明却柔软,含着少年明亮的光辉。
老板娘好半晌才挣脱恍惚,抬指抚摸杨劼的发缕。杨劼慌忙侧头避开,老板娘痴痴地凑了上来,“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你爹娘是什么人?”
“我爹娘早死了。”杨劼敷衍道。
老板娘趁势轻打了他一下,嗔怪道:“我料准你拿这话搪塞我,把我当外人看,讨厌。”
杨劼不再理她,自顾看着书,老板娘没话找话的搭讪,“有媳妇了吧?”
“有。”杨劼不耐烦与她纠缠,将书一放,“天已不早我要歇了,你出去。”
老板娘脸上的笑意顿然消失,恼羞道:“呦,好大的少爷架子,好像被人伺候惯似的,也不看看自己的穷酸样!你可是欠了半月的房钱,要不是我怜悯你,早就被我当家的赶出去了!限你三日内还清,不然给我走人!”
说完,老板娘白了他一眼,扭捏着腰肢走了。
杨劼吹灭了蜡烛,一甩手走到床畔的木榻上躺下。抬眼望着寥落的星空,月亮像个巨大的银盘高挂在天边,窗内冷光万倾,他孤寂的心情就像这清寒的月。
再过半月就是南州的藏胜会。每年的这个时候,他和阿梨、还有伍子穿梭在人群里。十里河堤烟雾溟濛,阿梨绽开孩子气灵动的笑脸,拉着他不停的走,一双清亮的眼睛闪耀着,瞳孔分明,笑声清脆……
“阿梨……”
迷蒙中他唤着她的名字,翻了个身,终于睡过去了。
第二日杨劼照常起来,天色晴朗得让他晕眩,从窗内望去,都城大得似乎没有边际,他叹了口气,无端端地又添了几分忧郁。
他下楼出发,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内,看见他照例笑着打招呼,“杨公子又早出去了?”
杨劼习惯了她忽冷忽热的,照样淡淡应了声,沿着大街朝北边走。
都城的北面是皇城,一条宽阔的青石御道将皇城隔了两半。这里多是衣着光鲜的王孙贵族,宝马珠骈来往不断,就是风景也是幽雅宜人,高楼殿檐掩映在繁花深处,黄鹂唧喳啼鸣着飞过琉璃高墙。
这种地方普通百姓是不敢过去的,杨劼纵是长在太守府,也不敢私闯皇城禁地,可是这日鬼使神差的,他偏偏多走了一段路。
转过一条幽静的巷道,就是皇家御苑。灰墙雕砖顶翘飞檐,恍如仙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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