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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萱-纵使相逢若别离(出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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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男人,年轻、英俊,可居然都有了孩子?

“囡囡”—嗯,也是个可爱的名字。应该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她有多大,她是否知道自己的妈妈要离开了?


想到这里,桑离心里突然蹿上一阵尖锐的刺痛:妈妈—这世间,究竟有多少孩子,不能与自己的妈妈相守?

隔天傍晚,桑离仍然坐在“你我咖啡”,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直到店门口那只起到门铃作用的Hello Kitty开始欢快地唱歌时,桑离才回过神来,好奇地往门口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玄关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只会唱歌的Hello Kitty,手伸出来,踮脚想碰,太矮了,没碰到。

有好心的服务生走过来,问小女孩:“小妹妹你想买什么?”

小女孩看看服务生,伸手指着Hello Kitty问:“这个卖吗?”

服务生愣一下,很快回答:“这是老板的朋友送来的,不能卖的。”

小女孩有一点点失望,可是很快又振奋起来,问:“老板是谁?”

服务生彻底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桑离觉得很好笑,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这个小女孩,于是坐直了腰摆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服务生发现了桑离的注视,回头看她一眼,目光在空气中快速相撞一下,有点窘,又扭回头去。小女孩也看到了桑离,然后把视线在桑离和服务生之间迅速切换了两个来回,略一迟疑,“咚咚咚”地往桑离面前跑过来。

“你是老板吗?”她声音清脆地问。

“啊?”桑离愣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服务生看见了,急忙走过来解围:“小妹妹,你不是来买冰淇淋的?”

小女孩看一眼服务生,又看一眼桑离,摇摇头:“苏诺飞告诉我说这里有只会唱歌的Hello Kitty,我是来看它的。”

她想了想,在两个成年人颇有兴味的目光中补充一句:“我家有很多Hello Kitty,可是没有会唱歌的。我想买回去让我爸爸看看,他总说他把全世界的Hello Kitty都买回来了,我就说他是吹牛!”

“噢—”桑离和服务生一起点头,做恍然大悟状,然后看看彼此,终于笑了出来。

小女孩看着面前笑眯眯的两个人,感觉自尊心很受伤,脸涨红了,大声控诉:“一点都不好笑!”

“你叫什么名字?”桑离问小女孩。

她直直地看着桑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桑离笑了:“我请你吃冰淇淋,香草口味、巧克力口味、草莓口味,你要哪种?”

小女孩眼一亮,又回头看看门口的Hello Kitty,有点失望:“我要Hello Kitty。”

桑离的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月牙,挥手告诉服务生:“一客Hello Kitty冰淇淋。”

小女孩惊讶地看桑离:“真的有Hello Kitty的冰淇淋吗?”

“苏诺飞是你的朋友吗?”桑离问。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那他没有告诉你,这里有Kitty猫、加菲猫、维尼熊等等很多款式的冰淇淋吗?”桑离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很吃惊:“真的?”

又兀自恼怒:“苏诺飞的妈妈不让他吃冰淇淋,他只告诉我这里的抹茶蛋糕很好吃。”

噢……

桑离似乎想起来了,那是个白净而乖巧的小男孩,四五岁的年纪,文质彬彬,穿苏格兰小格子衬衣,拿到服务生包装好的抹茶蛋糕后总会仰起头说声“谢谢”。似乎有着明亮的眼睛,脸颊上还有小小酒窝。

正说话间,服务生已把Kitty款式的冰淇淋端了上来。其实不过是个很简单的创意:制作成卡通形状的冰淇淋胚,再用粉红奶油画上蝴蝶结,用巧克力酱勾勒胡子和眼睛,旁边放两片下午刚刚出炉的核桃饼干,香气四溢。

小女孩低头看看冰淇淋,又看看桑离,“我可以吃吗?”

桑离微笑:“当然,我请客。”

小女孩想了想,点点头:“好吧,下次我请客。”

桑离笑出声:“等你长大了再请我吧。”

小女孩一边用小勺舀冰淇淋,一边一本正经地回答:“妈妈说不可以欠别人的。”

“哦……”桑离点点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反问。

“我叫桑离,桑树的桑,离开的离。”

“哦,我妈妈叫我囡囡,爸爸叫我YOYO,小朋友叫我马思瑶……”小女孩努力回想还有没有别的名字,阳光沿玻璃一路照进来,在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晕出一片浅金色的光晕。桑离突然想伸出手,摸摸小女孩的脸。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食指已经轻轻滑过小女孩的面颊,嫩嫩的、柔柔的触感似乎让她明白了若干年前南杨的心情:这样一个稚嫩可爱的小孩子,换了是谁,都会想要保护的吧?

Hello Kitty再唱起歌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落山。小女孩听见歌声就迅速转过头去,桑离也抬起头,看见一个男人的剪影。渐渐走近了,西装、条纹领带、六边形袖扣,近距离地看过去,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不过不同的是,他今天戴了副金丝边的眼镜,斯文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莫名产生好感。

“YOYO,你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阿姨说到处都找不到你……”他微皱眉头,看一眼小女孩,又看桑离,然后微微颔首,“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她叫桑离,桑树的桑,离开的离。”小女孩一边说一边中规中矩地把刀叉摆好,挺直腰板,双手放在膝上,端坐着的样子就好像中世纪的小公主,只是眼睛里的神气丝毫掩藏不住,说话的速度也很快。

男人皱眉看看小女孩:“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插嘴吗,你又不听。”

然后看桑离:“对不起,我叫马煜,火日立的煜。”

马煜?Matthew?哦……这名字……嗯……可真恶俗……桑离这样想着,唇角已经不自觉地绽开一小朵笑容。

马煜有些许怔忪,虽然很短暂,可是却恍惚觉得,这样的笑容,似在哪里见过。

流年太远,岁月太颠簸,有些记忆,渐渐模糊。

似乎,认识了,就格外容易遇到。

周末的晚上桑离经常会在“你我咖啡”表演,有时候是小提琴,有时候是唱一点旋律舒缓的歌,端看心情与乐趣。因为来往的客人都尚算有些修养,所以没人提出什么不礼貌的要求。这样的环境总是让桑离想起中学时候学过的课文《陋室铭》,里面就有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她对这样的气氛很满意,所以更依了自己的心情去。

桑离拉琴或者唱歌时总是坐着的,长长的黑色丝绒大V领裙子铺散开来,只露出清晰的锁骨,很妩媚。其实大学时代桑离的专业是声乐,她的刻苦与优秀就连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叶郁霞老师都称赞不已,那时候……啊,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桑离轻轻摇摇头,似乎要忘记曾经的那些事,那些鲜花,那些掌声,那些无法与外人道的荣耀和凄清,既然过去了,不如都忘掉。她在有温暖灯光的小演奏台上不为人察觉地叹口气,然后轻轻搭上弓,缓缓地,悠长而舒缓的几小节音符便荡漾开来,渐渐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缠绵忧郁的线。

与此同时,马煜就坐在“你我咖啡”靠墙角处的一道帷幔后面—他本来约了朋友聊天,可朋友爽约,于是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听音乐、喝咖啡。他学过几年小提琴,大学里又正经学过《西方音乐史》,所以很快就听出她演奏的是挪威作曲家格里格为易卜生的诗剧《培尔?金特》第四幕所谱的曲子《索尔维格之歌》:当为飞黄腾达而不择手段、飘泊四海的培尔?金特历尽沧桑、一无所有地回到故乡,他的母亲已经在对儿子痛苦的思念中离开人世。然而,他那望穿秋水的未婚妻索尔维格却还守在自家的茅屋前纺纱,并反复唱着这首歌:“冬天已经过去,春天不再回来;夏天也将消逝,一年年地等待;我始终深信,你一定能回来;无论你在那里,愿上帝保佑你;我要永远忠诚地等你回来,等待着你回来……”

马煜能听出来桑离不是小提琴科班出身:她的技巧还不够娴熟,有几处处理得还稍嫌生硬。可是马煜不得不承认,那种浸染着格里格式想念与忧伤的味道已经深深附着在琴弦上,让人很轻易就能听懂她心里的那些寂寞、忧伤、思念。

他终于有了浅浅的好奇:这个漂亮而年轻的女子,她不快乐吗,她在想念谁?

又过几天,马煜很晚才从公司下班回家,路过“你我咖啡”的时候,透过落地玻璃窗,居然又看到了桑离。

淡橘黄色的灯光下,她闭着眼睛,仰头靠在身后一个柔软的靠垫上,耳朵里塞着耳机,一动不动。马煜忍不住地好奇:她在听什么歌,居然可以这样入神?

马煜静静站在路灯下,看着玻璃窗内的女子,觉得她就像一个谜,一个有答案、却又不肯公开答案的谜。

马煜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看她仰起的下巴线条优美,看她闭上的眼睛睫毛很长。黑夜的大背景中,她坐在暖色灯光的咖啡店里,从玻璃外面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柔和的发光体。马煜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支《索尔维格之歌》,悠扬的、哀怨的、和缓的,像宁静的水流,淌过他已经干涸了太久的心田。

那晚,马煜失眠了。

他不知道以自己三十二岁的年纪还会不会承认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作为一个结过婚、离过婚、有孩子的男人,他的三十二年已经经历了很多常人所没有体会过的爱恨情仇,说起来,倒更像是一部电视连续剧。

他也不是没有爱过什么人,那时候那些纯真的情怀搁在今天一样感人肺腑。可是后来他明白了,所谓爱情,其实不过是彼此依靠的相扶相持,而不是什么荡气回肠的海誓山盟。三十二年里,他爱过,伤过,也失望过。现在他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或许,他也不需要爱情。

可是,他不否认每次看见她的时候那种特殊的感觉,隐隐的,似乎是种怜惜。所以他迷惑了:以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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