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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心跳的距离-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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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使劲睁开眼,果然看到秦越的脸,微微的笑,露出左脸颊上浅浅的酒窝。他把围巾套在她脖子上说:“怎么在这儿也能睡?看看你,连脸都冻蓝了。”

蔓蔓不满地嘟囔:“你去哪里了?怎么电话也不接?我至少给你留了十条短信。”

秦越低头,又抬眼无辜地笑:“我们班同学过生日,就多喝了几杯,餐馆里太吵没听见,出来才看到。”

她和他离得很近,鼻息相闻那么近,蔓蔓闻着他唇齿间散发的淡淡酒香,好象不象白酒那种辛辣,也不象啤酒那种苦涩。

秦越总好象能看穿她想什么,咧嘴笑了笑:“今天有女生,所以喝了好多葡萄酒。”

哦?蔓蔓朝四周看了看。象计算机系这种传统重灾区,女生资源历来比较贫乏。秦越他们班的女生一共八个,据说人称“秦淮八艳”。秦越人缘好,路上遇到同学至少也要点个头,又加上计算机系的女生和蔓蔓正好一个楼,久而久之连蔓蔓也混了个脸熟。只是不管哪一艳,今天她一个也没看见。

蔓蔓很疑惑:“你们班的八艳呢?难道刚才都进去了?”

秦越轻轻“哦”了一声,在黑暗里说:“今天去的都不是我们班的。”

蔓蔓暗暗地失望了。今晚要敲门,如果不只是她一个,难度系数自然会大大降低。可惜不是。

秦越笑着拉她起来:“干脆别敲门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们踩着皎洁而冰冷的月色手挽手地向前走。秦越回头朝她笑了笑,月光下看不出他的脸色,不过蔓蔓猜想着他喝过酒的样子,脸应该是有些红的。

蔓蔓的心里其实有些忐忑。既然不回宿舍,不知秦越说的“好地方”是哪里。难道是……如果真是的话,她岂不是应该严辞拒绝?如果拒绝的话,其实也不需要严辞吧?可是如果真的拒绝话,不是会很尴尬?

好吧,她承认,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还好他们去的方向并不是学校后门,而是计算机楼。秦越带着她转到楼后的一个角落,然后轻轻的一声欢呼。头顶黑幢幢的阴影里依稀是扇开着的窗户。

他有几分雀跃地说:“我早观察到了,这一楼的男厕所从来也不关窗。”说着拉了一把蔓蔓:“来,我托着你,你先爬。”

想不到这辈子第一次夜不归宿,竟然是在这般离奇的情况下。蔓蔓一腔热血地爬进男厕所,好奇地打量四周,心潮澎湃地想,这一晚的经历够惊险,堪称难忘的一晚。她甚至可以想到将来的哪一天,她会津津有味地告诉她孙子:“我和你爷爷当初……”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秦越的眼睛闪烁着亮光。他拉着她的手笑:“跟我来。”

穿过长长的黑暗走廊,爬上几段楼梯,楼里静得连灰尘洒落的声音也能听得见,他们“咚咚”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惊心动魄。蔓蔓踮起脚尖跟在秦越身后走了一会儿,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秦越呵呵地笑:“你不用那么小声,这里又没人。”说着转过楼梯的一角,推开走廊最尽头的一间教室,回头说:“到了。”

门被推开的时候,眼前挥洒出一片璀璨荧光,比最亮的月光更夺目。计算机楼临着A大校园的边界,凭窗而望,脚下是夜半的马路,偶有汽车闪着孤单的车灯路过,马路对面就是本市的电视台,巨大的电视塔熠熠生辉地立在中央,在静静的夜里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

眼前的景象十分令人赞叹。蔓蔓还在赞叹,秦越已经拖过几张椅子搭了一张床。他让蔓蔓在椅子上躺下,头靠在他的膝上。

头枕着他的身体,身上盖着他的大衣,对面是灿烂的夜空。这样浪漫的夜晚,如果就这样睡着了未免可惜。啊,蔓蔓忽然想到怀里揣的红薯,忙献宝似的掏出来:“差点忘了,我给你买的。”

秦越低头看了看,哑然失笑:“天寒地冻地等了一晚上,原来就为这个?”

“我可是倾囊而出才买到的,而且孵小鸡似的藏了一晚上呢。”蔓蔓嘟囔,又一腔热血地递上,“你摸摸,还有点热。”

秦越接过咬了一口,点头说:“真香。”

望着他大口大口吃东西的那一刻,蔓蔓忽然觉得圆满了。温暖的红薯没了,怀里空落落的,心里却是涨涨的。原来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他,心里满满就只有他,原来爱情就只是这样。

无意间手伸进他的大衣口袋,摸到几粒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牛肉干,包装得象糖果一样,银色的糖纸上印着一个红色的喜字。

秦越边啃着红薯边口齿不清地说:“这是我们S市特产,这里都买不到,味道很好,尝尝吧。”

银色的底子,红色的喜字,怎么看都有点俗气,不过她喜欢,更何况还是秦越家乡的特产。看看包得好好的,象两粒糖果,她竟然有些舍不得吃,偷偷塞进口袋里。

秦越“嗤”地轻笑了一声,替她拉了拉身上的大衣,在静静的夜里静静地说:“可是,蔓蔓,下次如果我没来,别再傻等了。”

“可是我给你留的短信里说不见不散啊。”蔓蔓抬眼看他: “再说你不是来了吗?”

“那要是我一直不来呢?你要等多久?” 

多久?蔓蔓打了个哈欠:“等到你来为止吧。”

秦越又笑:“看不出来,原来我女朋友竟是咱们经济学界的王宝钏啊。”

“美得你!”蔓蔓轻轻拍他,“我就是急性子,就算你不来也要问个究竟吧。”

他在黑暗里静默了片刻,轻轻地问:“那要是我忽然就消失了呢?那你也一直等?”

“切!”蔓蔓笑,“又不是大变活人,怎么会忽然消失?车祸啊,绝症啊,失忆啊,总要给个说法吧。”那些为三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误会,洋洋洒洒纠结上二十万字的小说,她看了何止一本两本,每每看得她急得要揪自己的头发。这种事如果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无疑会是件极其悲催的事吧。

他轻轻抚摸她额前的碎发:“如果给个说法你就不等了?”

“那是。”蔓蔓边揉着眼睛边笑,真的有点困了,“你说不让等就不等呗,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们王宝钏也是有尊严的。”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要你给个理由。她记得那天最后,半梦半醒之间,她是那样想的。不过她又想,车祸不能算,残疾人她是一定不歧视的。绝症当然也不算,不离不弃总还是要的。那么失忆就更不能算了,等待一场花开,等得越久,花开得不是才会更艳丽嘛。




、关于记忆的长与短

结果最后挥一挥衣袖的人,却并不是她。

还记得刚认识秦越的时候蔓蔓想,要是樱花再开时,和他在落英缤纷里深情一吻,生活该多圆满。

樱花又开了,她的生活却缺憾了。

樱花树是种先花后叶的怪物,开起花来重重叠叠,叠叠重重,漫山遍野蔚为壮观的一片粉红色海洋。只是花期之短,总是令人嗟叹,一年到头开花的日子不过那几天。尽管就那么几天,但却能深深烙在人的记忆里,倒是那其余的三百多天没人记得。樱花开花的样子人人知道,但试问有几个人记得不开花时的樱花树是什么样子?

蔓蔓宿舍的所在地是A大的樱园,路边的樱树是很有几棵的,但要问她樱树叶子什么样,她肯定是茫然地摇头。樱花的花瓣她倒采集过,在刚刚飘落,还没染上尘埃之前,细细收进小布袋里,拿回来焙干,就算是永不凋谢的樱花。

第二年樱花初放的时候,秦越把她叫到树下。他拉着她的手说:“蔓蔓,你知道,再过几个月,我就毕业了。”

她自然是知道的,她还陪他去过好几次人才招聘会,投简历的都是本市几家大公司。他毕业后的意向那么笃定,她从没有多想过一刻。

他镇定地说:“毕业之后,我要出国。”

“你说什么?”那一刻蔓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蔓蔓,”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出国是我一直的计划。托福和GRE我去年就考过了,之所以一直没跟你说,是因为奖学金和签证都还不确定……”

“现在,现在确定了?”她直直地盯着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握着她的双手沁出些汗来,声音是轻轻的,但没有丝毫的退却:“是,我要去芝加哥。”

在那一刻,她心里的樱花好象一瞬间都谢了个干净。

美国就好象是她命里的克星,每每在她生活过于幸福的时候兜头给她浇一盆冷水。她不得不承认,虽然爸爸不在了,她的口袋里总是没钱,生活总是忙和累,伙食总是寡淡,但只要有秦越在,她还是幸福的,太幸福了,幸福地不真实。

那后来秦越还说了许多话,他父母的期望,他的十年大计,她听得都不甚真切。那晚上怎么回的宿舍,她也有点记忆模糊,只记得回到宿舍,她直接爬上床蒙头躲进了被窝里。电话在桌子上闹腾了一晚上,直到熄灯后还在闹腾,最后同寝室的姐妹忍无可忍地跳起来替她接了,然后大声地向她转述:“秦越说,你问他确不确定,他确定他很爱你,就这样。”

后来,每当蔓蔓回忆起那天晚上,都感叹青葱岁月里一句“我爱你”的伟大力量。当时的她,那么轻易地就体谅了秦越对理想的追求,甚至忘记了他的隐瞒。总之,在床上躺了一晚上的结论是,她不能怪秦越。这年头,出国就好象男人娶媳妇一样,到了年纪不娶,别人就以为你不能。秦越说“我要出国了”的时候,就象旧电影里的爱国青年说“没有国哪有家”一样理所当然。她怎么能怪他?她更说不出“你不要走”这样的话。

更何况分开不代表分手。不过是出国,不过是几年,火箭出国不是两年就回来了吗?几年,也许就是弹指那一瞬间。

最后那几个月过得有些恍惚,好象每天都在依依惜别。他说没和她一起登过山,他们就去登了一回北高峰,在没人的山顶大喊了一阵。她说要去庙里许个愿,他们就去了上天竺的古刹,在小溪里面抓鱼,在菩萨面前虔诚地磕头。他们甚至在一个闷热的傍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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