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飞读中文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敦煌遗梦-第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清怯懦地低下头来:“别瞎想!大叶住持是个厉害人,猜错了要出人命哩!”
“早晚我要和他拼了这条老命!活着也没甚意思!一个丫头不认娘,一个丫头不争气,还活着个甚!”
陈清放软了声音劝慰:“没意思也要活人哩!老了老了还哭?快别哭了,你一哭,我这心里也……也堵得慌!……”
张恕看见陈清的老泪慢慢坠落。
很明显,不是他们干的。那么,撒谎者是谁呢?
张恕想起三流推理小说中的惯用模式:最不可能的往往是罪犯。“要防灯下黑”,有经验的侦探如是说。
于是他眼前慢慢浮起一个形象,接着,又是一个,两个形象慢慢叠印在一起。
“奇妙的搭档。”他想。



第五天的黄昏,无哗回来了。他回来得这般突兀,寂静无声。坐在窗口的星星站起来,呆呆地看着他,目光竟然很冷静。
她说不出话,也没有流泪。而在梦中,她把那些温柔的、甜蜜的、足以让人流泪的话重复了上千遍。而且每重复一遍,眼角的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淌下。肖星星是那种最容易被煽情影视感动得流泪的人。而在生活中,她不但不会利用眼泪,连真正的悲痛也很难使她当着别人流泪。
她在公开场合下的眼泪大概早已在十二年前便流完了。
无晔瘦了许多,目光也十分恍惚。仿佛刚刚来自幽冥世界,对现实仍不习惯似的。星星紧抱住他,闭上眼睛,能感觉自己的体温正慢慢流逝,她真想把自己体内的全部热力都传达给他。他僵硬地接受着,十个冰凉的手指甲慢慢地掐进她的身体,越来越深。她咬牙忍受疼痛,几次都忍不住要大声尖叫起来除了疼痛更多的是恐惧。她感到他是刚刚从兽穴里逃脱的人,而他自身也沾染上了一种冰凉的兽性。整整一天,她像照顾婴儿似的照顾他。她帮他脱衣裳,帮他烧水洗澡,她用皇冠牌浴液涂满了他的全身。银白色的泡沫簇拥着他那芬白的面颊,他的无表情的眼睛里,渐含了温柔和感激。
奇怪的是当她脱光他衣裳的时候,她毫不羞怯,就像为圣婴作洗礼的圣母,她温存地按摩着他的全身,又耐心地把一层层变得浑浊的浴液冲洗干净,然后用洁白的床单把他整个包裹起来。他躺在那儿,像襁褓中的婴儿,在她低低的摇篮曲中睡了。
他睡觉的时候,为什么睫毛总是不停地眨动?她想起那个遥远的男孩,他们有着同样长长的、敏感的睫毛。那个伴着玉米香味的晚上和过去的许多个猩红色的夜晚已混淆不清。她不知他到底是不是那遥远的男孩的生命延续。她搞不清他们的渊源她惧怕还魂之鬼。
水汽弥漫在小小房间里,她觉得温暖和湿润。黄昏时候张恕进来借水壶看见了无晔。就在那一刻无晔悄悄地醒了,从睫毛的缝隙里他看到张恕那张刮得发青的脸,那张脸的确很英俊,很男人气。



星星不喜欢接吻。每当别人要吻她的时候,她总是转过脸,包括牟生她的丈夫。她从来没从接吻中感受到快乐。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大半原因是男人们的嘴里或多或少有些气味。其实连她自己也知道,正是这种“洁癖”,这种对于绝对完美的追求妨碍了她在现世中应获得的快乐。包括那个遥远的男孩。她赋予他更多的也只是一种精神的爱。她不敢正视自己的肉体需要,甚至不敢正视肉体本身。它存在着,太迷人了。有一次她洗完澡从那紫红色的丝绒帷幕后面出来,那是在他家里,镜子正对着帷幕。她看见太阳和月亮同时升起在帷幕前,那一瞬间无比辉煌,她被这种辉煌震撼了。她知道隔壁便是晓军的房间,她竟然想这样悠悠地走进去。那一种想法竟如此强烈。不,她并不想做什么,她只是想让他看看她,看看毫无矫饰的她。她为没这么做而感到遗憾,永生的遗憾他还没有真正看过她便永远地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自恋是追求完美的男人或女人的最后归宿。因为世界上没有完美。忘了哪位名人说过,最初的爱和最后的爱都是自爱。



无哗自顾自地说着,一面向那热腾腾的黄米稀饭嘘着气。
他说他被那群人带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布置得像是间很讲究的办公室。由于不断地挣扎他被捆住了,细细的绳子深深陷进他的皮肤。他奇怪那个瘦姑娘竟然毫无女性的怜悯心,她不断地啐他,喝斥他,对他大喊大叫。他被捆在那儿,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他像个弃儿似的在那个大房间里发抖,一种寂静窒息了他。整整一夜他大睁着眼,每一点轻微的响动都使他心惊肉跳。有几次他大叫起来,他真想听到一种呼应。后来他真的听到窗响,好像那窗子即将洞开,有人将乘着云梯像电影“罗宾汉”中的绿林好汉一样来拯救他。可后来他终于明白那不过是狂风骤起刮得门窗乱响罢了。
后来他想起了星星。想起星星,心里便有一种隐痛。他记起她向那帮人赔笑恳求的情形,这样对她来讲一定非常难受。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啊。她一个人被推向黑暗之中。她如何回去?她的方向感是难以置信的差啊!
他流了泪,为星星也为自己。他虽生在一个笃信基督的大家族,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人为他操心。父母都是搞地质研究的,他生下来还不满月母亲便离开他随父亲赴西北去了。他先天很弱,是母亲的一个远房姐姐收养了他。这个怪僻的老处女经常用各种手段惩罚他。严冬季节曾经把他推到门口罚站,结果一场肺炎几乎要了他的小命。后来在他青春期的时候,老太太常常不给他饭吃,有时他饿得没办法,便到饭馆里去吃人家的剩菜。人说,生于无爱家庭的孩子会变成狼,他却是个例外。在经历了那么悲惨的童年之后他的情感竟越来越细腻和敏感。他想把自己全部感情储藏起来奉献给一个人。活了二十来岁,他没有遇到过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孩,因此他的乐趣转变成游历于名山大川之间。没想到,这次在西北遇见了星星他生命中的星星。
由于常常受苦,他特别珍惜感情。尤其是星星这样的女人,他简直认为她是女神,司智慧和生命的女神。他爱她,敬她。在他这个年龄常有一种忘我的热情。他想如果星星能为他掉上几滴眼泪,他就能为她去死。
黑压压的窗帘只透出一丝天光。是紫色的。他在想这一切的时候,一直盯着这片紫色的光。



后来在那种可怕的静寂中终于有了人声。当时天已大亮,钥匙孔响了一下,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推门而入。那女人好像穿着玄色的衣服,因此把脸衬得雪白。鹅蛋型的脸上弯眉疏朗,一双秀目似睁非睁,嘴唇的线条十分柔和,紧闭着的时候,右腮便现出淡淡的酒窝。他摸不准她的年纪,他从来猜不出女人的年纪,只觉得她很像观音菩萨。当然,是259窟的媚观音而不是马头明王式的怒观音。他觉得机会来了。
“您早!”他站起来,努力做出恭顺的样子。“你早。”女人微微一笑,示意让他坐下。“这是……这是您的办公室吧?昨天那帮家伙把我劫持到这儿……”
女人摇摇手,意思是让他打住。同时向门口处点一下头,一个年轻姑娘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吃早饭吧,小伙子。”女人淡淡地说。无晔看见那托盘里放了两块点心,一块蛋糕,一杯牛奶和两碟小菜。点心和小菜做得十分精致,无哗早已饿了,这时见那女人并无恶意,便狼吞虎咽吃起来。女人微笑着看着他。
女人的那种微笑是恒定的。更确切地说,是她的嘴唇在笑。她的眼睛里是一种垂顾的目光。后来无晔发现,她的眼皮实际上根本抬不起来。那种淡淡的、垂顾的目光后面藏着冷漠,即使在她微笑的时候,那种冷漠也没有丝毫减少。
吃了早饭,那女人不经意地问了他的姓名、年龄等等,然后微笑着对他说,因为忙,来不及很快查清这件事,所以需要委屈他在这里住两天。然后,不等他回答什么,便亲自领他去了隔壁的一个房间。这房间奇异的颜色一下子慑服了他的视神经。一瞬间他好像失明了似的觉得整个身心都浸透了一种猩红色。是的那问房的总体色彩介于赭石与猩红之间,那一种沉沉的红令人昏昏欲睡。在那一片沉沉的红里,又能显现出许多临摹的壁画,像佛本生故事、佛传故事、经变故事什么的,临得惟妙惟肖,简直可以乱真。无哗就这样昏昏沉沉地进入了这个暗红的世界。
等到钥匙孔中传出金属的声音时,他岑现这个猩红色的世界到处充满了挑逗和诱惑。飞天裸露的乳度和大腿仿佛在血淋淋地闪现。这种陈旧的血一般的颜色令人窒息,他像困兽般转了几个圈子之后便感到心跳加剧胸口发闷,他双手抱头蹲了下去,紧闭眼睛,但那一股沉沉的猩红仍然以不可阻挡之势流入他睫毛的缝隙里,毒化着他周身的血液。
后来无晔和星星在一起的时候,终于明白了她见到猩红色便要呕吐的原因。



到了中午,有人把无哗轻声唤起,接着他闻到了一股浓香,那似乎是番红花的香气。接着有人把一个托盘端到他眼前。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奢侈的午餐,四菜一汤,他只认得醉虾和鱼翅汤,做得极其精美,主食是雪白的银丝卷。他再次无所顾忌地把几盘菜都吃得精光,那菜的香气久久不散。后来他开始呕吐了,他呕吐的时候能感到那香气慢慢渗入虚空的胃里。
等他再度醒来时天已黑了,有两盏暗红色的地灯同时亮起,然后门开了,投一个胖大的黑影。他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是那个慈和的女人。女人的脸色在一片猩红色中显得更加雪白。她站在那儿,光和影都恰到好处。那种华丽很像委拉斯开支的宫廷画。“听说你不舒服了,无哗。”她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冷漠,“是不消化吧?晚上就喝点稀饭吧。”
她亲自端了一碗稀饭,一瓶上好的鸡油腐乳,碟火腿和一盘豆馅切糕。很耐心地把舀稀饭的小勺递到他手里,他心里立刻温暖了,在温暖中他感到此时此刻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便是这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