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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岁的女人便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莫非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可这样的判断很快让55岁的女人自己给否定了,她想自己只有55岁还没到如此健忘的地步!再说,那个公园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她心灵的福地,她怎么可能产生这样的错误呢?!
这时,55岁的女人又凭着记忆,描摹了一次那个公园。这样的描摹,在这三十多年来,不知被她描摹过几万次。55岁的女人甚至能描摹出公园里的细枝末节。倘若55岁的女人是一名画家的话,那么凭着她的描摹而绘成的图画,一定会逼真得跟那个公园如出一辙。
55岁的女人对那个公园在县城的存在确信无误。如果这个公园只是她幻想的产物,那么自己跟黑锹的感情又是怎么回事呢?时光虽然如流水逝去了三十多年,但冲刷走的只能是55岁的女人的娇好容貌,跟黑锹在公园里的那一幕始终清晰依旧。
是的,在那个公园里,55岁的女人将心交给了黑锹,从此那心随黑锹而去再没回来。在这一点上,她对自己的丈夫一直心怀愧疚,因为自己从来没爱过他。即使是跟他亲热的当儿,她也总将他幻化成黑锹——她那心爱的黑锹!
记得第二次来县城的时候,55岁的女人因为对黑锹的怀恋,向后来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提出去那个公园。可他竟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瓮声瓮气地说:“公园有什么好逛的,我们又不是城里人!”那一刻,55岁的女人简直恨透了这个男人!也正因为后来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的拒绝,给她第二次县城之行打上了极不愉快的铬印,此后的日子里她很少去回味那次县城之行。
55岁的女人又循着记忆,在这个县城寻了一次,可那个公园依然一无所获。此时已是午后,离班车回小镇的时间剩余不多,可55岁的女人没去想这些问题,她不能这样没有找到那个公园就回去,那样这次县城之行无疑将成为一份遗憾永驻她的心底。
55岁的女人继续寻找那个记忆中的公园。在寻找的过程中,她碰见了一个溜鸟的老头,这使她不由得眼睛一亮,便匆匆上前再次询问公园的所在。
那个溜鸟的老头停下来,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55岁的女人,过了很久才开口对她说:“你是不是很久没上县城来了?那个公园早在三十年前就给拆掉了。”
“拆掉了?”55岁的女人重复了一次溜鸟老头的话,心头似乎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她木木地愣在那里,恍如丢失了一件无比贵重的东西。
那个溜鸟老头见了她的样子,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55岁的女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赶忙说没什么,继而问了那个溜鸟老头公园原来所在的方位。
55岁的女人循着那个溜鸟老头的指点,来到了原来公园的所在——县城现在的城市广场。她走到广场的一个浮雕旁收住了脚。凭着印象,她断定这该是原先公园的那片相思林。
于是,55岁的女人站定在了那里,远逝的往事一点点地被她拉回来,她仿佛又看到18岁的自己,三十多年前在这个地方,让她心爱的黑锹一把揽进了怀里……
那一刻,还是18岁的女人感到了作为女人从未有过的温馨。然而,这样的温馨感觉,55岁的女人后来再也没有感受过,她心爱的黑锹就在那年冬天被征了兵,第二年初秋在一场众所周知的战争中献出了生命。
此刻,55岁的女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站着三十多年前被黑锹拥进怀的那个公园里,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纵横了整个面庞……
第二卷生长在城市里的稻
乐天是在这年的仲夏进城去插的秧。
当时乐天家的田刚种下,在省城的谷儿来电说:“小伯,你明天叫几个村里人来给我插秧,工钱每人每天30元,路费我付。”
乐天以为自己听差了。在乐天的意识里,田似乎是农村独有的,现在侄儿竟然要自己去城里插秧,这很让乐天心里没底。为了不闹出笑话,乐天追问谷儿道:“阿谷,你刚才说什么?要我们去城里种田?”
谷儿在电话那端口气坚定地说:“是的,是来城市种田。”
“城里有田?”乐天半信半疑地说,“阿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谷儿禁不住笑了:“小伯,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乐天还想问,谷儿有些不耐烦地截住他的话头,郑重其事地说:“我现在有事不跟你多说了,你明天一定要带村里人来给我种田。”说完,挂下了电话。
乐天举着话筒,听着电话里呜呜的声音,不知侄儿的葫芦里装的是啥药,侄儿在省城经营的是房地产生意,跟庄稼可是一点也沾不上边呀。
乐天领着几个村里人来到城市的当天,谷儿手下的人就带着他们去看要种的田。那是一块偌大的空地,在城市的中心地段,周遭是几条热闹的马路。谷儿手下告诉乐天他们,这里他们公司已经买下了,准备明年兴建一个高规模的住宅区。
乐天指着那块空地说:“要我们种的田就在这儿?”
谷儿手下说:“是呀,就在这儿。”
乐天不由得瞪大了眼,高声对其他的村里人说:“阿谷这小子不会是发神经吧?在这里插秧,要整地、灌水、购秧苗,还要付我们工钱,能攒多少钱呀?还不如去我们那里承包几亩种种合算。”
其他的村里人听了,也都禁不住地摇头,似乎觉得此举不可思议。
最后还是老斌插嘴说:“乐天,合算不合算我看我们就别管了,阿谷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打算的。阿谷都能经营这么大一家公司,会不知道在这里种田合算不合算?”
乐天很不服气地反驳:“就是能攒,也没多少攒头的。”
旁边的谷儿手下乐了,笑着说:“我们的郑总可从不做赔本生意的,你们只要放心大胆地种着就行了。”
乐天他们开始整地的时候,谷儿的公司只要求他们在空地中间整出一小块,其他的叫他们还是像原来那般空着。
乐天问谷儿手下:“那空着的地你们还有别的用场?”
谷儿手下说:“不派别的用场了,就这样让它空着了。”
乐天就甚是不解,忍不住建议道:“反正是整一场,也不难为其它的了,干嘛不全整出来插上秧?这样浪费着蛮可惜的。”
“这不是浪费不浪费的问题。”谷儿手下说,“收割不是我们的目的。”
乐天更困惑了,轻声嘀咕道:“不为收割,那你们花这么多钱要我们来插秧干嘛?”
谷儿手下简单解释道:“那是一种形象策划,因为宣传需要。”
乐天就不再作声,心里依然谜雾缠绕。乐天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不懂什么形象策划不策划的,他只知道有空地可以种田,就最好全部都种上,一点儿也不拉下,那样收割的时候收成就高。因为空地荒着也是荒着,自己又不会凭空长出稻子来。
乐天他们在劳作的几天里,经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至于这样的庞大场面,乐天依稀记得农业学大赛的年代曾经有过,当然那是很多年的事了。几乎每天乐天他们一开始劳作,周遭就会聚集起很多围观的人。让乐天他们最为难忘的是,他们竟然都被拍进了电视里。对于这一点,乐天他们是回村后村里人告诉他们的。
那是他们刚走进村里,村里的人就不约而同地围上来。他们好奇地问乐天他们:“你们是不是在城市中间的那爿田里插秧了?”
乐天他们对村里人知道他们去城市种田毫不惊诧,因为他们的家人肯定会露出风去。但他们听村里人说他们在城市中间的那爿田里插秧,不禁感到莫名其妙了!他们可还没告诉过家里这事。
村里人见他们惊愕的样子,忍不住解释道:“我们在电视里看到你们了,你们在城市中间的那爿田里插秧。”
乐天他们回过神问村里人:“那电视里另外还放了些什么?”
村里人回忆说:“另外就是放你的侄儿,还有他的牧野集团。你的侄儿说了些什么,我们听不太懂。”
乐天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暗想,我们这样插了插秧,电视里有什么好放的。城市里的人就是闲着没事做。
乐天很快将上电视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城市里的那爿田,在城市的那块空地上整出的当儿,也在乐天的心里整出了;那些秧苗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那爿稻田上成长的同时,也开始在乐天的心头疯长。
那以后,乐天除了培育自家的几亩秧田,心里始终惦念着城市里的那爿田。每次跟谷儿通电话,总忘不了对那爿田的问长问短。那关切劲儿,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关切自己的子女!
对于乐天的询问,谷儿每次都说那些秧苗长势很好。其实谷儿自媒体采访那次后,一直未曾去过那里,也从未派人去培育那爿秧田。那爿秧田不管在种前还是种后,谷儿都压根儿没考虑过想收成。在谷儿的眼里,那爿秧田无非是一个筹码,他只是通过“在城市种田”这一新招,来赢得社会的关注,从而无形中宣传自己的公司。如果真想在种田上有所收成,他绝对不会蠢到在城里整出一爿块来播种。
然而,作为以前的农民,谷儿理解小伯对那爿田的感情,那是一个农民对庄稼的热爱。所以,每次乐天在通话时问起那爿田时,谷儿总以“那些秧苗长势很好”来安慰乐天。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入秋了。满野的稻花四处飘香,乐天行走在田头,突然想到有段时间没问那爿稻田的长势了。晚上回家,乐天给谷儿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