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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我的故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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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我离开父母,一个人来台湾的时候,身上只有二两黄金,是我全部的财产。那时刚刚大学毕业,台湾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只好在同学家里打游击!” 
  我听得很入神,因为他来台的情况,和庆筠很相似。 
  “后来,在同学的介绍下,进入台肥六厂去当公务员。住在厂里的单身宿舍里。当时,有三个朋友和我志同道合,大家决定要办一本综合性的杂志。于是,四个人聚资,拼拼凑凑,勉勉强强的出了第一期。那一期里的翻译稿、创作稿……大部分都是我们自己写的,跑印刷厂、装订厂……都是自己去跑的。第一期印了三千册,把我那间单身宿舍堆得满满的。我们四个人挤在小屋里,人手一册,自己欣赏自己的稿子。” 
  很亲切的话题,我了解那种“自我陶醉”的滋味。 
  “然后,我们要设法把这些《皇冠》卖出去。我骑了脚踏车,载着《皇冠》,到一个个书摊去,请他们寄售,他们连寄售都不肯!有几家勉强接受了,却把《皇冠》丢在地上,用许多别的杂志堆在它上面。这样人家根本看不到《皇冠》,我就去把它从书堆理挖出来,请书摊老板把它放在上面。老板瞪了我一眼,生气的说:‘这种破杂志,没有人买的啦!’我听了真伤心。一个月后结算,只卖掉五十七本!我们四个合作的人,合作不到三个月,赔得惨兮兮,三个都退出了,只有我坚持。每个月都骑着脚踏车自己发书,书太重了,骑到后来,大腿两边的淋巴腺都肿了起来!” 
  我听了,实在非常震动,原来这本已十分成功的杂志,是如此艰辛创办的。假若没有过人的热情和毅力,大概早就收兵了吧!怪不得年纪尚轻的鑫涛,已经“早生华发”了。然后,我们又谈到《皇冠》杂志的现状,说也不信,这本杂志已发行了快十年,仍然非常艰苦,由于利润太少,始终都是“惨澹经营”。鑫涛手下,只有一个职员,厚厚的一本杂志,从看稿、编辑、美工、印刷,到校对,他样样都要做。说着说着,他就笑了起来:“真不容易,现在已熬到第九年,我们终于遇到了一个琼瑶!或者,皇冠是真的要起飞了!” 
  很大的恭维,我笑了,满怀温暖。那一夜,真是很温馨的一夜。第二天,我就乘火车回高雄,鑫涛仍然到火车站来送我。我上了车,他递给我一个很大的牛皮纸口袋,说: 
  “一点小礼物,回家以后再拆!” 
  我拿起来,沉甸甸的,像是一本大开本的书。我收下了,一路都没有拆封。回到家里,庆筠迎了过来,满脸困惑的对我说:“嗒!好奇怪的事,有人送来一架落地电唱收音机!不知道是不是送错了地址!”我奔过去一看,好豪华的一架落地电唱机,四声道身历声的,简直太奢侈了!自从我的小破收音机被小偷偷掉以后,我就和音乐绝缘了。此时看到电唱机,实在惊讶极了。电唱机上没名片,没卡片,什么都没有。我突然想起鑫涛给我的牛皮纸口袋,匆匆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叠唱片,有柴可夫斯基,有贝多芬,有史特拉文斯基和莫札特!我翻弄着唱片,一张小纸条掉下来,鑫涛那天马行空的“草书”,草草的写着: 
   
  “知道你写作的辛劳后,深觉惭愧,稿费一直算得不高,因《皇冠》也撑持得相当辛苦。一架落地电唱机,是从闲谈中,得知你们家庭中所需要的,请看在特意让高雄朋友代劳的一片苦心中,笑纳吧!” 
   
  我衷心感动,不止为了唱机,还有我手中的唱片,如此细心的安排,实在是个有心人。(事隔多年以后,我笑着问鑫涛:“第一次见面就煞费苦心的送唱片,送唱机,有没有心怀不轨呀?”鑫涛正色回答:“别冤枉了好人!知道你写作得那么艰苦,觉得太抱歉了,想补偿你一些稿费,又怕伤了你的自尊。后来听你说不喜欢热门音乐,比较爱古典音乐,我才好不容易,想出送唱机的点子!”然后,他又笑笑说:“虽然没有‘心怀不轨’,倒的确是‘用心良苦’呢!”) 
  就这样,我们家里有了唱机,我可以一边写作,一边听音乐,写作时不再那么孤单了。我也有了冰箱,可以一星期买一次菜,节省了不少时间。《皇冠》和《联副》的稿费加起来,已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眼看生活的困窘,即将成为过去。但是,庆筠的落寞和失意,却与日俱增。我越忙于写作,他就越孤寂,我的稿子发表出来,他不再有笑意。一天,他苦恼的凝视着我,说:“我应该到‘清水’去的!” 
  “清水”是台中附近的一个穷乡僻壤,庆筠在刚到铝业公司上班未久时,忽然想转行去教书,“清水”有个中学给了他聘书。他认为,“隐居”到“清水”,可以逃掉都市里的诱惑,可以埋头写作,那么他就能写出不朽名着。这个“去清水”的决定,被我推翻了,我不肯跟着他一再搬家,也不认为“写作”与“清水”有什么大关系。再有,铝业公司待遇好,“清水”待遇低,也是我考虑的一大因素。自从推翻去“清水”的决定后,庆筠每当最失意时,就会提到“清水”。 
  “只有到‘清水’才能写作吗?”我问他。“那么,你就去吧!这次我不拦你了!”“你已经‘拦’过了!”他忧郁的说:“你拦住了我,然后你自己可以平稳的走下去!我给了你一个写作环境,你却从来不给我写作环境!”他紧紧的盯着我,沉痛极了。“你现在已经得意了,报纸、杂志,大家抢着要你的稿子,可是,我呢?我在哪里呢?我在哪里呢?” 
  他悲怆的说着,落寞的,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那夜,我抱着儿子,对着窗外黑暗的穹苍,做了一个最后的决定:我要放掉庆筠,我要给他自由,我要让他从家庭的束缚里解脱出来!我再也不要拖累他,不止我不要,儿子也不要!如果没有我和小庆的羁绊,说不定他还有很灿烂的一片天空! 


十六 1964年,离婚·写作·出书
  一九六四年,我的生活全然改变。 
  那一年,父亲受聘于南洋大学,到新加坡去教书了。母亲带着妹妹,仍住在那栋日式小屋内。尽管,大部分日式小屋都在拆除,改建高楼大厦,师大的这批日式宿舍,仍然维持着原状。我和庆筠,在几百次几千次的争吵讨论,痛苦挣扎,流泪伤心……之后,两人都比较理性了,终于发现我们婚姻中最大的问题,不是赌,不是穷,不是爱得不够深。这些都可以纠正,都可以克服,我们真正克服不了的问题,是我们的写作。夫妻二人,从事同一样事业,潜意识中,仍然有竞争。庆筠是台大外文系毕业的,是正统科班出身,他一直自视比我强。但是,今日的社会以成败论英雄,写得再好,只有自己看是没有用的。他很迷惑,继而迷失。他无法在我面前掩饰他的痛苦,他更做不到以我为荣。可怜的我,可怜的庆筠,我们因有“共同兴趣”而结合,最后,却因这“共同兴趣”而分手。正像庆筠说的,我们不是神,我们只是一对最最平凡的凡人!那年,我和庆筠分居了一段时间。我带着儿子,搬到台北去住。房子在敦化北路一条巷子里。是两层楼,楼上有三间房间,楼下是客厅餐厅和厨房,前面后面,都有小小的院子。这房子对我来说,实在太豪华了。初搬进去,我非常不安,算算房租,尤其不安,虽然房东算得很便宜,对我仍然是笔大数字。搬进去第一天,鑫涛来看我们,见我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在客厅中一站,用极肯定、极权威的语气说: 
  “你负担得起!只要你不停下你的笔来,你就负担得起!不止负担得起这栋房子的房租,你将来还会拥有一个你想像都想像不到的世界!”他盯着我,稳稳的、笃定的加了一句:“可是,你要让你的才华,发挥到极致,绝不能让它睡着了!” 
  鑫涛这人,实在奇怪极了。我一生没碰到过像他这样的人,他浑身都是“力量”,好像用都用不完。他做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他思想积极,想做就立刻付诸实行。他不止对自己的事坚定果决,连带对朋友的事也坚定果决。我们刚搬到台北,他对庆筠说:“你不必回铝业公司上班了。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到报社去当编译,报社的上班时间是晚上,你有整天的时间可以去写作。另外一条路,是你暂时放弃写作,去从事翻译,翻译需要中英文都好,你是难得的人才!” 
  庆筠两条路都没有走。关于第一条路,他说: 
  “听起来很不错,可是,我不要靠你的关系进报社,我要靠我自己!”至于第二条路,庆筠简直有些生气。 
  “翻译是一种再创作,再创作和创作怎能相比?难道你属于创作人才,而我只配去翻译吗?” 
  两条路都堵死。而我已不眠不休的开始写《几度夕阳红》。庆筠看我写得头都不抬,他一咬牙,决定回铝业公司。我对他说:“我们暂时分开,你愿意去清水也好,去兰屿也好,去绿岛也好……你去打你的天下,不要让我和孩子再来拖累你,天下打完了,或者你不想打了,回来,我还在这儿等你!” 
  庆筠也是个奇怪的人,他回到高雄,居然没去清水、兰屿或深山大庙,居然不找一个地方去从事他心心念念的写作,他仍然留在铝业公司上班,这一上,就上了一辈子。前些年,才从铝业公司调到经济部。他一脚走进公务员的圈子,就再也没有跨出来。我和庆筠拖到那年夏天,两人都觉得累了,情虽未了,而缘分已尽,为了让彼此都有更大的自由去飞翔,我们终于到律师楼,去签了字,协议离婚。小庆给了我,从此,小庆就跟着我姓陈,称呼我的父母为“爷爷、奶奶”,他从出生,就在陈家,似乎注定是陈家的孩子。 
  刚离婚那段日子,我情绪低落。觉得我这一生,似乎做什么都做不好。既不能成为好女儿,又不能成为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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