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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家伙给我带来,警士。”他命令道。
“我叫埃斯塔雷尔。”年轻的警员自我介绍道。
亚当斯贝格摇摇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他的名字。现在,传播鼠疫的人已被关监室里,也许可以关心关心警队里这么多的陌生警员了。他慢慢地登记着:圆脸、绿眼,有些胆怯:埃斯塔雷尔。他还在后面加上:昆虫学家,跳蚤,亚——当的苹果:马尔丹。
“他叫什么名字?”他问埃斯塔雷尔。
“卢博•;凯文。”
“年龄?”
“三十来岁。”埃斯塔雷尔估计道。
“他今晚被咬了,是这样吗?”
“是的,所以他很惊慌。”
“挺好。”
埃斯塔雷尔把卢博•;凯文带到了探长的办公室,左手还端着一杯咖啡,没有拿糖。探长喝咖啡不放糖。与亚当斯贝格相反,埃斯塔雷尔很注意生活中的细节,他记性好,并喜欢让别人知道他有记性。
“探长,我没有给你放糖。”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说,然后又让卢博•;凯文坐在椅子上。
“谢谢,埃斯塔雷尔。”
报案者摸着浓密的胸毛,坐立不安,很不自在。他浑身汗味,汗味中有酒气。
“以前从来没被跳蚤咬过?”亚当斯贝格问。
“从来没有。”
“你能肯定是今天晚上被咬的吗?”
“还不到两个小时,我被痒醒了,所以就马上跑来向你们报案。”
“卢博先生,你住的大楼门上有4字吗?”
“有两个。女看门人在她的玻璃窗上写了一个,写在磨花玻璃上;六楼左边的那户也写了。”
“那就不是他。不是他的跳蚤。你可以放心回去睡觉了。”
“你在开玩笑吗?”卢博提高了声音,“我要求你们保护我。”
“传播鼠疫的人在放出跳蚤之前,会在所有的门上都写上4字,除了一扇门,”亚当斯贝格清楚地说,“咬你的是别的跳蚤。你最近接待过什么客人吗?带着动物来的客人?”
窗外千年难题(11)
“接待过,”卢博有点生气地说,“两天前,有个朋友带着一条狗来看过我。”
“这就对了。卢博先生,回家吧,回去睡觉。我们都回去睡一小会儿,这对大家都好。”
“不,我不想回去。”
“如果你害怕到这种程度,”亚当斯贝格站起来说,“那就叫人来消毒,就这样。”
“这无济于事。凶手选中了我,不管是不是用跳蚤,他都要杀死我。我要求得到保护。”
亚当斯贝格回到桌前,往后退了退,靠在墙上,更认真地观察着凯文•;卢博。三十来岁,有暴力倾向,忧心忡忡,目光游移不定,阴郁的大眼睛有点外突。
“好吧,”亚当斯贝格说,“他选择了你。他没在你家的门上写上4字,而你却知道他选择了你。”
“是因为跳蚤,”卢博低声抱怨道,“报纸上不都登了吗?所有的受害者身上都有跳蚤。”
“你朋友的狗呢?”
“不,那不是一回事。”
“你怎么那么肯定?”
卢博感觉到探长的语气变了,便重新坐了下来,说:“报纸上登的。”
“不,卢博,那是另一回事。”
这时,当格拉尔进来了,现在已是早上6点零5分,亚当斯贝格示意他坐下来。当格拉尔没有说话,在键盘前坐了下来。
“哎,”卢博恢复了自信,又说,“我受到了威胁,有个疯子想杀死我,而你们却难为我?”
“你是干什么的?”亚当斯贝格放慢了口气。
“我在火车东站后面的一个大型室内装饰店工作,负责亚麻油毛毡。”
“你结婚了吗?”
“我两年前离了婚。”
“有孩子吗?”
“两个。”
“跟你住在一起?”
“跟他们的母亲。我可以每个周末去看他们。”
“你在外面吃饭还是在家里吃饭?你会做饭吗?”
“看情况,”卢博有点不知所措,“有时,我在家做个汤,然后用快速冷冻食品做个菜;有时我去咖啡馆吃饭。饭店里太贵了。”
“你喜欢音乐吗?”
“喜欢。”卢博有点沮丧地说。
“你有台音响,有台电视机?”
“是的。”
“你看足球吗?”
“当然。”
“懂吗?”
“懂一点。”
“南特对波尔多,你看了吗?”
“看了。”
“踢得不错,是吗?”亚当斯贝格并没有看过那场球。
“马马虎虎,”卢博做了个鬼脸,说,“踢得无精打采,最后一个球都没有进。上半场就可以打赌。”
“上半场你一直在看吗?”
“是的。”卢博机械地答道。
“可是,”亚当斯贝格又坐在他面前,说,“你却知道昨晚传播鼠疫的人被抓了。”
“我是听人说的。”卢博有些慌乱,嘀咕道。
“既然是这样,你又是在害怕谁?”
那家伙咬着嘴唇。
“你害怕谁?”亚当斯贝格穷追不舍。
“我不敢肯定是不是他。”卢博犹豫不决,说了这么一句。
“是吗?你们认识,是在杀人时认识的?”
卢博把整个下唇都咬住了,手指伸进毛茸茸的胸前。
“我受到了威胁,你们却指责我?”他重复道,“我早就应该知道这一点的。警察,你一跟他们打交道,他们就跟你没完。他们就会干这事。我应该早点摆脱的,我原想维护正义,谁知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可你会有机会帮助警方的,卢博,而且能帮很大的忙。”
“是吗?我觉得你故弄玄虚,探长。”
“别卖乖了,卢博,你已经够聪明了。”
“是吗?”
“是的。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帮助,你就回家去吧,乖乖地回去。回家,卢博。如果你试图逃跑,我们会把你送回家去,直到凶案发生。”
“从什么时候起我要听从警方的安排了?”
“从你欺骗我的时候起。不过,走吧,卢博,你是自由的。走。”
卢博没有动。
窗外千年难题(12)
“你害怕了,是吗?你害怕他用细绳勒死你,就像他们勒死其他五个人一样?你知道自己无法自卫,你知道他会抓住你的,不管你躲到哪里,无论是在里昂、尼斯还是在柏林。你成了他的目标,你知道为什么。”
亚当斯贝格拉开抽屉,把五个受害者的照片放在他面前。
“你知道你要去见他们了,不是吗?你认识他们,全都认识。正因为如此,你害怕了。”
“让我安静点。”卢博把头转到一边,说。
“那好,你走吧。走!”
沉默了两分钟。
“好吧,我说。”卢博下定了决心。
“你认识他们?”
“认识又不认识。”
“此话怎讲?”
“这么说吧,有一天晚上,很久了,至少有七八年了,我遇到了他们。我们喝了一杯。”
“啊,是的。你们喝了一杯,然后就有人要干掉你们了。”
卢博出汗了,整个房间都是他的汗味。
“来杯咖啡?”亚当斯贝格问。
“谢谢。”
“想吃点什么?”
“谢谢。”
“当格拉尔,叫埃斯塔雷尔去办。”
“还要点香烟。”卢博补充了一句。
“说吧,”亚当斯贝格对埋头喝咖啡的卢博说,咖啡非常甜,而且还加了奶,“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七个,”卢博嗫嚅道,“我们是在一个锚地上认识的。我发誓。”
亚当斯贝格立即看了那双黑色的大眼睛一眼,看出他“发誓”的时候目光中闪过一些真实的成分。
“你们干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干。”
“卢博,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跟他见见面,我闭上眼睛,不再谈这件事,半个小时后,你就会死去。”
“这么说吧,我们撩拨了一个人。”
“为什么?”
“说来话长。有人买通了我们,要我们让那家伙出点血,仅此而已。他偷了一家小铺子,他必须归还。我们去惹他。合约上是这样写的。”
“合约?”
“是的,有人雇了我们,让我们干点小活什么的。”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撩拨’他的?”
“在一个体操馆。有人给了我们地址和那家伙的姓名,还让我们到一个锚地集合,因为我们事先互不认识。”
“你们谁都不认识谁?”
“是的。我们七个人,互相之间谁都不认识谁。他是分别找到我们的,他很聪明。”
“他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你们的?”
卢博耸耸肩:
“在那种花点钱就能找到许多人替你寻仇打架的地方,这不难找。至于我,他是在圣德尼斯路一家可恶的夜总会里找到我的。我发誓,我很久没有干那种事了。我发誓,探长。”
“是谁找到你的?”
“不知道,一切都记录下来了。一个女孩塞给我一封信。纸很高级,很干净。我非常信任。”
“是谁寄来的?”
“我发誓,我从来就不知道是谁雇佣了我。那个老板太狡猾了。有时,人应该多问几句的。”
“于是,你们七个人便聚在一起,去弄那个受害者。”
“是的。”
“那是在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