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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计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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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得还真早。」她将毛巾抵在脸侧对袁苍说。
「嗯。闲著没事就出门和人讨热水去了。」见她顾著笑,袁苍提醒她快些梳洗,免得著凉。
早膳仍然是和村里人要来的几颗馒头。她和袁苍各吃一个後,其他的放进行囊里,准备出发。
他们一一询问村民是否见过这锦囊,但锦囊本身的华贵让一堆人露出为难的神色,直说不知道,她不免心急如焚。但光是焦急也於事无补,於是换打听附近的山贼。
「那些山贼……啊,之前倒是猖獗,三天两头就把村子当自家後院闯,弄得人心惶惶。不过从一段时间以後,就再也没有那些山贼的消息了。」附近的一位大娘说,一边洒饲料喂鸡。
她连忙追问,「大娘可知道原因吗?」
「这个嘛,听说似乎是出现了一位大侠,趁某夜剿了那山头。多亏他现在大夥儿听到山贼两字才不会吓得魂飞魄散。每个人都说,那位大侠是玉皇大帝派下来的使者,特地来眷顾我们这些老百姓的,真是苍天有眼哪。」
袁苍与她面面相觑。
大侠?
接著大娘开始抱怨起朝廷的办事不力,自从新的皇帝登基後,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虽然说对付外侮处理得斩钉截铁,却没有将老百姓们的心声听进去,反而制定一堆虚有其表的法令,弄得大家怨声连天。
向大娘道别後,袁苍与她不约而同蹙眉。
「看来,山贼这条线索是断了呢。」她说,黑色的锦囊躺在掌心,一下子竟沉得惊人。「村里没几个人能认得出这枚锦囊,山贼的窝也给那位大侠剿了,想必是空空如也。」
袁苍歛眸不语,而後启唇,「……我们得出发到京城去。」
闻言,她惊讶地凝视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京城?」袁苍点头。
听见京城两个字,她情不自禁兴奋起来,面容洋溢欣喜之情。素闻那里是人文荟萃的精华地带,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人事物,天天都有令人咋舌的趣事上演。她也听闻过关於京城的轶事,旅经村里的说书人将那些事绘声绘影,令她心生向往。
「那里消息或许会灵通些。」
她凝视抛出意见的袁苍,担心的道,「……但袁苍,你不喜欢人吧?」
袁苍笑了,锋利的面容柔和不少。他大掌抚过她的头,「不要紧。重要的是那里情报多得很。」这麽说道,接著他们走到一处人烟罕至的树林,树桠载满雪,偶有雪兔迅速的在雪丛间跳跃。如出一辙的画面令她恍起神来,一时想起那慑人心魄的微笑来,心头栖满鸦般沉郁。
袁苍抬头望进空气里,神色凛然,风吹乱他的鬓发。只见他嘴里喃喃念起成串的话,远方响起喀哒的蹄声,一声嘶鸣,当初将她载去那人也载她离开的马车出现眼前。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清楚这头马的来历,究竟饲养在何处,每次总能即时到达。
「上去吧。」袁苍低声催促。
她手脚并用爬进马车,袁苍跨个大步也跟著上来。里头似乎还带有一点馨香,但也许只是她的妄想。
他降临在哪户人家、年岁多大、生成什麽模样这些她一概不知。她和袁苍毅然决然踏上这条茫茫未知的道路,前方或许会有错综复杂的路,也许她会再次尝到落空的滋味,既使如此,她无法眼睁睁注视一切就此尘埃落定。
她疲倦的阖上眼,依靠在袁苍肩上。男人的呼吸平稳,令她感到无比安心,马车节奏规律,不一会儿她便跌入深邃的梦境之中。
这次只有陶夭一个人坐在桃花树下的石桌,上头是局没下完的棋,他眼里含笑仰看一树桃花,姿态悠然自得,与世无争。
作家的话:




、花落计年 其三十二

她身边袁苍只是随著马车摇晃,陷入那时的光景,难以自拔。目睹陶夭化作漫天飞花时,脑筋煞白一片。那些花瓣很快失了颜色,转赤成白,终至无形。
一切都来得太快,瞬目即逝。
袁苍没有喊出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化做苦涩的药浓稠直下腹际滞留。他看为水哭,他看大圣挫败颓丧,他看枯萎的桃花树。一切来得快,去得却慢,怎麽也难以释怀。
──我要去找他。
纤弱的身子立於寒风中,瑟瑟发抖,嘴唇发白,眼睛却是晶亮无比,冰柱一般在袁苍胸口扎出两个窟窿,他於是明白了一件事。
为水会和他一样,翻遍这片土地,只为寻找转世後的陶夭。
然後呢?
袁苍眼前一片皑皑白雪,他吸口气,喃喃念起陶夭教他的咒语,那是最简单的几个字,拆开单看毫无意义,兜在一起却有不可思议的结果出现。陶夭曾对他说,这就是奥妙所在,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无的。尽管有意识的说话了,仍往往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
他们上马车,为水垂眸,没过多久沉浸在梦乡中,脑袋跟随马车节奏晃动。
京城,他听沧海说过,穷秀才在那里功成名就,也有家道中落的商人黯然离去。那麽一座石墙,围起太多爱恨嗔痴,彷佛天底下的事全在那上演。
马车一个不稳之後,忽然停下。
袁苍皱眉立刻警觉起来,扶为水慢慢躺下後,欲掀幕下车一探究竟。他们已经快要到达山下,雪深已不及脚踝,生物活动的踪迹相较起更为频繁。他几乎没有独自离开过,只依稀记得那时候沧海还在,三人常漫无目的走下山出游,欣赏沿途的秀丽。偶尔陶夭兴致一来,说想去江南看看,可是袁苍不愿意去那麽远的地方,一个人看家等那人倦了归来。
他刻意令呼吸缓慢,因为他突然发觉,自己时常不自觉沉浸在过去的漩涡之中,那些笑语回想起来居然是这般清晰。他感到徬徨,心底一道声音温和却笃定的告诉他,陶夭走了。
正当他出神之际,轻佻的男声似风在耳边擦过,「抱歉罗。」
随即肩膀一沉,土黄色的雾於面前漫开,眼睛跑进那些不知名的粉末,下一秒便闷哼一声捂眼蹲在地上。袁苍只能听马儿受惊的啼声逐渐远去,待疼痛过去後,怔立原地。
他们被劫了。
袁苍激动得双目赤红,吁口气冷静,念起咒语唤马儿回来,这是每当陶夭想逗逗站在路边看野花出神的沧海所使的伎俩,看见大汉脸红气喘的追上总是笑得开怀。
片刻後,迟迟不见马车踪影。他覆诵一次,结果还是一样。无法唤回马儿这情形是第一次发生,袁苍感到事有蹊跷,却束手无策。他思索後,张开手,火苗劈啪出现,化作一颗鲜红的火球,最後渐渐化作一只浑身朱红的小雀,喳喳啄著他的手掌。
「到为水那儿去。」
掌心大的小鸟儿奋力振翅飞上半空中,给风吹得东倒西歪,花了些时间才能平稳飞行。袁苍叹口气,大圣爷送的信使似乎是有些不可靠。他平常鲜少唤它,因为大圣总不请自来。他跟随兴奋不停吱喳的小雀,眼神幽邃,接著唇边泛起微不可见的苦笑。
一阵寒风遏止她的睡意。
咕哝一阵子後,她悠悠转醒,视野中是从掀起的帘子透进的一角微光,以及骨节突出的手腕和藏青色的袖口。她迷蒙坐起身来,与一张陌生的面孔对上,吓得立刻清醒,愣生瞪著对方。
是个年轻的男人,黑发随意束起在脑後,五官清朗,神色漫不经心,一双眼形似沾满露珠垂下的叶,嘴角就算不带笑意也微微向上卷起,而他正以充满困扰的表情打量她。
「失策,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男人整张脸皱了起来。
袁苍呢?她迟疑,而後对面前嘴里不晓得嘀咕什麽的男人开口,「那个,你有没有看见……」
「但长得还挺不错就是了,可惜瘦是瘦了些,好像也没什麽用……」男人顾自跨上马车想凑近端详,她发出不知所措的声响,下意识向後退。
「和我在一起的──」
「虽然才刚醒来就要你继续睡有些不厚道,但也没办法了。」滔滔不绝的男人令她毫无置喙的馀地,低头在腰上的囊袋掏弄半晌。
沉默须臾,她决定把话题转到男人身上。
「请问……你是谁?」
男人总算有所反应,「我?」男人拍拍袋子,托腮扬唇,目光沉静,「先报上名来吧。」
见男人如此无礼她也不恼,诚实相告,「杜为水。」
「我叫沉春,沉落的沉,春日的春。」对方说出名字後,一阵叹息,「……糟糕,竟然给你分心了。我问你,现在你是要跟我走,还是继续睡呢?」
她给问得一愣一愣,「才刚睡饱,还睡什麽?」
他点个头,二话不说便捞起她手臂,「聪明。唉,有了马车,再来个小厮似乎是也挺不错的。那我便让你醒著吧,要不这一睡,能不能醒来也不知道。」沉春说这些话时眼里有著盘算,不经意流露一些锐利的冷芒来,令她忍不住慢慢摒住呼吸。
沉春领她下车,她迷迷糊糊跟上,不忘打听袁苍。
「我问你,有没有看过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他身材高大,穿著黑衣,模样凶神恶煞的。」
「有啊。但他估计凶多吉少。」
乍闻那四个字她心惊胆跳,只能盯著沉春晃动的马尾结舌。
「发、发生了什麽事?」她得花费好大力气才不至於六神无主。
沉春侧过脸朝她一笑,「没什麽,被我下了药扔在荒郊野岭。这天候估计要个把个月才会有商队经过,在那之前就只好请他自求多福。」
说著这番话的男人语气稀松平常,笑容人畜无害,她脑袋风刮过般一片狼籍,过了许久才颤颤问道。
「你下药……但,为什麽?」
沉春低吟,停下脚步,手仍握住她,「我正好想劫辆马车,结果马车就到。我正计画要怎麽抢他就送上门来,看起来也孔武有力,我当然先解决他。你的话没什麽威胁,正好派得上用场,所以才能到现在仍安然无恙。不过──」他的手如鹰爪扣住她手腕,「如果敢轻举妄动,我让你三秒内咽气。」
她愣了下,顿悟面前的男人并非善类,噤若寒蝉,但手腕上的力道同时轻得令她困惑。
男人见她没反应,不满的嘀咕,「好歹也来个跪求我放过你之类的戏码啊……唉,算了。」沉春不掩失落,甩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
她在原地回头望了一阵,接著作势欲逃,被沉春眼明手快攫住脖子,她只得闷哼一声,像被鹰衔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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