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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谋小计五十年:诸葛亮传-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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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远过来搀扶着马良,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
  马良忽然回过头:“孔明……”他这次叫了诸葛亮的字。
  “什么?”
  马良望着他,眼里流露出深切的期冀:“如果,如果……我要是不能回来,请替我照顾幼常!”
  诸葛亮呆了,马良却已背离而去,他瞧着马良渐渐走远的身影,越来越浓的哀伤漫过了坚强的心。
  许多年前,那曲水虹桥上踏歌走来的两兄弟,歌声悠扬婉转,饱含着对世间苦难的悲悯。许多年后,人还是原来的人,可他却步履蹒跚,橐橐远去,似乎他自己已变成了世间苦难。
  诸葛亮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倒退回屋中,那面巨大的地图被风吹得摇摆,一面面的红旗飘摇舞动,像是遍野燃烧的熊熊火焰,把满目山川吞噬在血红色的惨烈中。
  他的心陡地疼痛,犹如一把刀搅进去,钻出来,折磨得他双眼发晕。满屋的物什都在旋转,卷宗、地图、书案、灯盏、水杯……变成了无数模糊的影子,扭曲着身体在混沌的视线里跳舞,一种大厦将倾的毁灭感压下来,让他挺直的腰弯了一寸。
  他一把撑住书案,掌心狠狠硌着案角,压迫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诸葛亮,你不能倒下!
  他严厉地命令自己,那灵魂深处的无畏勇敢站立起来,挺直了腰,站正了身体,他沉凝着神情,稳稳地坐于案后,提笔在空白竹板上落着字:“子龙见启……”
  才写了四个字,他却停住了笔,想想不能以寻常信件发令,将竹板推开,另外找来新的竹板,重新落笔:“丞相府令……”
  他书写再无滞涩,每一字都写得工整严密,神情严峻认真,仿佛他不仅仅是在下达军令,更是在刻镂时间。
  最后一笔滑出去,笔尖在末尾处稍稍一顿,宛如画了一颗心。他在案后长长一叹,却又在同时,悚然一凛,将无穷无尽的坚韧力量注入体内。
  ※※※
  “哗哗!”大风吹得战旗狂舞不止,丛林中的树叶、残草也被风卷入军营,犹如成千上万投掷的暗器。冰冷的刀锋震得周遭一派哗然,让那铿锵的刁斗声也弱了下去。
  暮色四合,中军帐内一灯如豆,米黄色的烛光映着皇帝辗转反侧的身影。轻薄的被褥被他蹬掉了一次又一次,枕头湿得能闻出汗味儿来,他干脆把枕头丢开,汗却流在被单上,染出一大片污渍,在灯光的映照下,像血。
  失眠让刘备烦躁起来,他捶着床板长吁短叹,一骨碌坐起来,又一骨碌倒下去,想看书却提不起注意力,连字儿也忘了,想静卧,脑子里却燃起一团火,烧出腻腻的油。
  也不知到底烦什么,那勒死人的闷热缠着他,勒出他心里的愤恨来。
  他忽然讨厌起荆州,为了争夺荆州,他在长江渚耗了整整一年,却只夺得过去不到一半的土地。他几乎要长成荆州边上的一棵树,遥看着江汉平原的旖旎,却始终不能将根深入腹心。虽然心里自信地以为荆州终归所有,却感觉夺取的过程太漫长。他几乎要撑持不下去了,险些没出息地想回成都去,做个偏安皇帝,效法他最鄙弃的公孙述。
  他从床头捞起一册竹简,哗啦啦盖在脸上,简上的字流进了眼睛里,像是被文字的力量压迫了,他觉得有些头晕,用力闭上眼睛。
  晕沉涨潮似的漫上来,逐渐将他淹没,他挣扎了一下,却被浪潮打了下去,船板似的沉入了水底。
  黑暗瞬间来临,呼啸大风湮没了夜晚的一切声音,仿佛此刻并不是躺在军营里,而是被埋在一抔土中。
  半年多的僵持,东吴坚守不出,不能再拖下去了,季汉耗不起……刘备倦怠的意识里飘出零碎的思绪,这些念头像大磨盘一样转得很慢。
  他正在冥想中,眼里的灯光蓦地亮了,像是白昼忽然降临,他一睁眼,投入视线里的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关、张站在他的床头,眉目清晰,像是刚刚洗过脸。
  他弹起身体,激动地大骂:“两个混账,跑哪里去了,害我好找!”
  关、张不说话了,只是咧开嘴笑,他伸出手想抓住他们,可刚刚一碰到衣角,关、张竟转身就跑,他急得大叫:“混账,别跑!”情急之下,翻身下床,跟着他们往前奔去。
  关、张跑得很快,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追不舍,一面跑一面呼唤,可关、张像是总也没听见,那呼喊的声音都被飒飒的大风吹散了。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跑进了桃园,红白桃花开得正欢,园子里黄鹂鸣啼,昆虫相和,灿烂春光洒得满院璀璨光华。
  他看见关、张跪在一撮黄土前,面前插了三炷香,两个人正交掌磕头,他生气地说:“混账,结拜也不叫上我!”
  他冲过去一把拽住两人,一转眼,关、张不见了,四围的情景便消失了,黑夜兜头罩了下来。
  他失神地四处张望,没有关、张,没有桃园,狂躁的风吹得他脚步不稳,周遭出没着无数鬼魅的影子,隐约的光闪入眸中,似乎是血,也似乎是刀。
  他在黑暗中大喊:“云长!翼德!”
  声音被风跌得粉碎,剧烈的悲怆让他痛哭流涕,他绝望地吼叫着,像个穷途末路的逃兵。
  “陛下!”
  焦急的呼喊将刘备从噩梦中唤醒,他呻吟着支起了头颅,身体又酸又痛,通身的冷汗粘在皮肤上。却听得帐外脚步声杂沓,刺目的光亮犹如锋利刀兵,几乎要戳穿中军帐。
  “陛下!”有人狂奔而入,却是将军傅彤,顾不得礼仪尊卑,惊惶失措地喊叫,“火,火!”
  刘备心中一紧,不等内侍动手,自己披衣下床,蹬上鞋子,箭一般射出营帐。
  满天火光映红了黑夜的天空,仿佛流星坠落时拖出的巨大芒角,耀眼的亮光逼得视线一疼,呼号的大风肆虐激荡,燎得火焰更加旺盛。四面八方只见火舞长龙,光照千里,火焰剥噬空气的响声犹如远山间的炸雷,嚓嚓地划出劈裂长空的闪电。
  不断地有斥候飞马赶来报告:“左营起火!”
  “右营起火!”
  “前部起火!”
  刘备刹那间呆愣,听见满耳的惨叫、悲号和杂乱的奔跑,脑子像被掏空了似的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陛下,快上马!”傅彤牵过来的卢马,见刘备只顾发呆,硬将他托上马背。
  被颠簸的马背一抖,刘备散乱的意识恢复了,他扯住缰绳,嘶着嗓子喊叫道:“传令,全营撤退,赶快,赶快!”
  御前传令官飞马奔走,带着皇帝的撤兵令赶往各营。
  皇帝的近卫军白毦军将士护着刘备撤走,沿途火势越来越猛烈,大风卷起四野烧灼的木条枝叶,火焰长练横地燃烧,逼得他们不得不时时绕路行走。
  “陛下!”迎面一骑狂呼,马上之人双手飞舞,仿佛从火里飞出的一只鸟。
  刘备在马上一望,惊道:“季常!”
  马良奔到面前,霎时号啕大哭:“臣来晚了,来晚了!”他自成都出发,星夜兼程赶往夷陵,不想刚到军寨,便见四面连营火起,才知自己晚到了一步,大错已然铸成。
  刘备来不及听他的解释,挥手道:“不要说了,赶快走!”
  马良跟着刘备奔走,从马上递了一团卷帛给刘备:“这个,这个……丞相……”飞驰的急奔中,他的声音听不真切,刘备听见“丞相”两个字,想也不想地将卷帛揉着塞入怀中。
  连营大火越燃越大,到处是倒塌的营房和在大火中惨叫死去的士兵。呛人的浓烟冲入天空,出了营垒,不断有东吴伏兵在火焰的掩护下杀出来,喧嚣的呐喊声让本就惶恐的蜀军更加惊骇。
  路越来越不好走了,火势燎原,追兵紧迫,护卫刘备的白毦军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不是被大火烧焦,就是在与东吴追兵的拼杀中身受重创,力战而亡。
  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道路蹇涩,枝丫藤蔓牵绊,回望身后的火焰长龙,上百里广阔连营,统统被大火焚烧殆尽,四围的喊杀声震得刘备心胆俱裂。
  夜,还不曾退去,而天空却被火光照耀得如白昼一样明亮。
  那绵延大火似乎套住他们的大网,无论跑得多远,总是跑不出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一团团的火焰扑腾着、奔逃着,逐渐地连成更大范围的火焰圈。
  “陛下,北上马鞍山,收拾残兵!”马良呛着声音说。
  刘备还来不及回答,背后杀声顿起,仿佛是从火堆里跳出的厉鬼,是伏兵杀出!
  “快,快!”马良着急得语无伦次,他扬起马鞭,“噼噼啪啪”只管催打刘备的坐骑。
  “咔嚓!”是什么声音在头顶撕裂般炸开,灼热的火星子噗噗地掉落,莫非是天空在下火雨?刘备听见耳畔一派惊叫,滚烫的感觉铺天盖地,似乎天塌般的沉重压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狠狠地撞开了自己,将他从马背上推出去,直直地滚在地上。
  “嘭!”一棵燃烧的大树倒下了,肆虐的火焰腾地冒起来,仿佛沟壑似的横在刘备身后。他被摔得浑身酸麻,有白毦军近卫连忙下马搀起他,他回首一看,却是惊呆了。
  倒地的大树燃烧肆虐,马良和他的的卢马被拦阻在另一边,横地的大火将他们隔绝开来。
  “季常!”刘备挣着侍卫的手臂,想要扑向马良。
  熊熊大火中,马良的身影仿佛用浓笔挥出来的山峦,他看着刘备,明艳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他震耳欲聋的吼声犹如凝聚着盘古开天辟地的力量:“陛下,快走!”
  “季常!”刘备还在挣扎,白毦军近卫强行将他拉上马。
  闪烁的火光扭曲了马良的身影,他背转了身,迎着东吴追兵踏踏奔去。那一刻,火焰升得更高了,他像一只浴火的凤凰,倔强地投入了大火的焚烧中。
  “季常!”刘备绝望的喊叫被奔驰的马蹄带走了。
  身后的熊熊火焰渐渐远去,马良最后的吼声却始终在耳际冲荡,摔下马的伤痛早已忘记了,心里的悲痛却滚滚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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