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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西低着头，连声说：“是，是。”
“记住，有什么事，你得头一个就来告诉我。”
“那一定。大少爷呢？”
大少奶一提起大少爷就生气，对王子西说：“这个痴呆子，又跟着余老板上戏园子了，整天
不干正经事！”王子西也跟着大少奶奶一起叹了口气。
第四章十二（11）
一大清早，玉NFDA6儿早早起来，来到早市的鸭摊上。玉NFDA6儿和摊主讲定了，
买一大批鸭子。玉NFDA6儿说：“我不要瘦的，越肥越重越好。”
花鼻子正巧也来买货，远远地见玉NFDA6儿在买鸭子，便一闪身，迅速躲了起来，玉
NFDA6儿没有看见
他。这时，几个买鸭子的人来问价，都被摊贩挡了回去。摊贩说：“我这几十只都被大姐包
圆儿了，还不够呢。”
一个买主有点生气，唠叨着：“买那么多干什么，横是要开鸭场吧！”
花鼻子在摊前站了一会儿，幽灵般地消失了。
花鼻子回到适意居时，瑞英在后院里刚刚起床，他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一想起卢孟实被气出
病来，他就感到胸中有一股快意。
洗漱完毕之后，一个伙计给他端过一份
早点。他坐在店堂里有阳光的一角，看着适意居，开怀地吃着早点。花鼻子坐在他对面，看
着他笑了笑。瑞英问：“你笑什么？”
“我是在想，这福聚德的福分还有几天？”
瑞英也跟着笑起来。
花鼻子琢磨着，自言自语：“这么一弄，他卢孟实就是不掉脑袋，也当不成掌柜的了……”
“嗯。”
瑞英嘴里含着萝卜丝饼，不住地点头。
花鼻子忽然话锋一转，对瑞英说：“哎，今天我看见玉NFDA6儿了。”
瑞英一惊，问道：“你看到她了？她现在在干什么？”
“这个我不清楚，听说她开了家素菜馆。”
“在什么地方？”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您打听打听。”
“好啊。”瑞英说。
花鼻子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看见玉NFDA6儿在买鸭子。”
瑞英吃着，不以为然地说：“那有什么新鲜的？她也得做菜呀。”
花鼻子想了想又说：“如果只买几只还可以，可是，她买的太多了，几筐几筐的都不够。我
是在想，她会不会是帮卢孟实买的呢？”
“可福聚德从来都用小白眼鸭子的。”
花鼻子点点头说：“是啊，她要是买小白眼鸭给卢孟实，那可就真帮上他了，她要是买湖鸭
那不是帮倒忙吗？卢孟实这回是栽定了！还有件事，他至今还不知道呢……”花鼻子眉飞
色舞地说着，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
刘金锭坐在卢孟实的房门口，支着一个小泥炉，上面坐着药锅。刘金锭埋着头，在给
卢孟实煎药。
王子西走进屋，对卢孟实说：“掌柜的，鸭子都齐了。”
卢孟实问：“没人看见吧？”王子西摇摇头说：“没人，市上是玉NFDA6儿姑娘去的，咱们的人都没露。我已经给
了大罗一只让他试着烤烤。”
刘金锭把煎好的药倒在一个粗瓷碗里，端了过来。
卢孟实看刘金锭对自己倒真是一片关心，也着实挺感动，至于她那个坏脾气，这会儿，他也
给忘了。他端起药碗，捏着鼻子把中药喝了。
第四章十二（12）
这时，范克德大夫进了门。范克德一见卢孟实便说：“看你气色倒是好多了。比较稳定吧？
没有再犯？”
王子西插话说：“让您惦记着，一直没犯。就是有时候心口隐痛。”
范克德叮嘱说：“要经常注意别太累着。”说着，拿出听诊器来给卢孟实听心脏：“那些个
草药就不要吃了，我看，不管用的。”
“谁说不管用？”一旁的刘金锭急着说道。这时，罗大头兴奋地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烤熟的
湖鸭。一进门，他就问卢孟实：“掌柜的，你尝尝，看是那个意思不是？”
范克德说：“烤鸭？他吃不太合适，太肥腻了。”
“我是让他尝尝火候。”
王子西拿来一把刀，在众目睽睽之下切开了鸭子，里外全熟。卢孟实捏了一片鸭肉放进嘴里
，大家都关切地望着他。卢孟实嚼了一会儿，点点头：“行！不柴！”
刘金锭挺有兴趣地问道：“大头，你怎么琢磨的？”
“我是在水上找齐，里外加工。当着外人咱不能多说。”众人看了一眼范克德，都笑了。
卢孟实夸着罗大头：“好，大头，你立了一功！我给你记着！”
“我哪？这着儿可是我淘换来的！”刘金锭不平地问道。
卢孟实笑着说：“金锭，我还能忘了你吗？把鸭子片了，摆上热炒，范大夫就别走了，尝尝
我们的鸭子。”
卢孟实正陪着范克德吃鸭子，王子西拿着账本急匆匆进来，他把卢孟实叫到外屋小声说
道：“孟实，六必居不给酱，说欠他们五百酱钱。”
卢孟实有些奇怪：“不是前天还了吗？”
王子西叹道：“是，早下账了，您看，这是账本。当时我有事，大少爷要去，我把钱交给他
办了。”
卢孟实一跺脚，急着说：“你怎么能给他？快问问他，是不是有事没过去。”
王子西面有难色地走了。天都黑了，他来到广德楼的戏园子外徘徊不定。等了好一会儿，才
看见大少爷陪着几个梨园行的人从后台门口出来。
王子西怯怯地迎了上去，说：“大少爷！等您半天了，您可出来了。”
大少爷见是王子西便问：“呦，子西呀，我还得陪余老板去吃宵夜，有什么话儿咱回去再说
吧。”
王子西急着说道：“大少爷，不行呀，六必居的酱钱您给了吗？”
大少爷身边的角们笑道：“呦，鸭老板，今天不是鸭子，又改酱了。”
大少爷说：“去！德行劲儿的！哎，我没工夫跟你说酱不酱的，余老板这就出来了。”
“可是，人家六必居都不卖咱们酱了！”
大少爷说：“那你不会买天源的酱，都是一样。”
王子西都快哭了：“钱呢？我说大少爷，上哪儿也得有钱呀！”
大少爷一愣，说：“噢，我拿那钱买了把胡琴儿，是梅雨田用过的，真是好东西……你跟卢
孟实说，让他再拨一笔酱款吧，我这开销是必需的……哎，余老板出来了，躲远点儿，别让
他闻出你身上的鸭子味儿……”大少爷再没心思跟王子西说什么，一见余老板，他便如风摆荷叶般地迎上前去。王子西呆立
在街头，秋风从他头顶上吹过，戏园子里传来了急急风的锣鼓声，他感觉到这天气可真的凉
了。
第四章十二（13）
无可奈何的王子西一口气地跑回了福聚德，进门就对卢孟实说：“大少爷把酱款买了胡
琴了！”卢孟实听了这话，急得一把捂住胸口。
刘金锭闻讯跑了进来，嘴里叫骂着：“这个大少爷，真不是个东西！”
卢孟实捂着胸口说：“金锭，明天一早开门，先去天源买酱，他们要问我们是哪儿的，千万
别说是福聚德的。因为我们常年用六必居的，懂吗？”
刘金锭说：“放心吧，交我了。”
第二天一大早，酱园子刚刚开门，刘金锭带着福顺就进来了。刘金锭问道：“掌柜的，好面
酱来两缸。”
掌柜的说：“您要零的有，要整的没有了。昨天适意居的人把存货都包圆了。”
“啊？！”刘金锭和福顺都呆了。
回到福聚德，俩人把情况一说，王子西这样的老实人也急了：“我豁出这张老脸跟他们
借两缸去！”
卢孟实拦住他：“糊涂！人家这是往死里整咱们！”
王子西急得要哭：“那可怎么办呀？那些拿枪的……”
卢孟实急中生智，说道：“我看赶紧坐火车去保定，只有保定的面酱能用。”
王子西叹道：“来不及了，去保定得三四天的来回，要是赶不上晚车，就得五天！”
此时，刘金锭一跺脚，狠狠地说道：“只有一条路了。”
卢孟实问：“快说！什么路？哪怕路上插的都是刀子也得踩了。”
“御膳房！”刘金锭看着卢孟实，说出这三个字。
“御膳房？”
刘金锭坚定地说：“对，只要进了宫，我就有办法。”
卢孟实叹道：“可是，你现在怎么进得去呢？眼下把门的都换成民国政府的兵了！”卢
孟实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拿出药吃了一粒，他感觉到胸口像压了千斤重的大石。
王子西也觉得心慌得要命，于是也跟卢孟实要一粒药。含着药，子西忽然想了一个主意，
说：“我想起来了，今天是范克德进宫给皇上看病的日子。金锭扮成范大夫的跟包，等范
大夫看了病……”
卢孟实和刘金锭一听这事，都觉得这是极好的主意。卢孟实果断地说：“我看，事不宜迟，
快去找范大夫，他要是进了宫，说什么都晚了。”
刘金锭二话没说，转身就跑，被卢孟实叫了回来：“金锭，你站住，你拿什么运回来？”
刘金锭一下愣住了。
王子西说：“范大夫有汽车，能开进去……”
卢孟实高兴起来：“好，就这样，福聚德几十口子的身家性命就全在你一人身上了！”卢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