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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孟实高兴起来:“好,就这样,福聚德几十口子的身家性命就全在你一人身上了!”卢孟
实望着刘金锭,刘金锭也看着卢孟实,她郑重其事地拱手抱拳说:“你放心吧!”说完,她
飞似的跑出了屋。
第五章十三(1)
刘金锭终于找到了范克德大夫,她对范克德说明了来意。范克德以西方人的思维考虑这件事
,
他感到有些不解。刘金锭说:“你别管这事儿是对还是错,总之,福聚德的人,性命最要紧
。”于是,范克德终于点点头,同意带她入宫了。
范克德开车来到东华门前停下。民国士兵验过腰牌。指了指刘金锭,要她下车。刘金锭缓缓
走下车来,她眼睛盯着范克德,生怕他突然开车进去,把自己丢下。士兵对她进行盘问:“
你是干什么的?”
刘金锭说:“通事,我是他的通事。”士兵对她的话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时,范克德咿里哇
啦地说了一通洋文。士兵也怕自己搞错了,得罪人,于是就简单地在刘金锭的腋下
、腰里、腿上摸了摸,好在没有引起怀疑。
士兵拿出登记簿说:“你们的进宫时间是下午两点到四点,别错过时辰。四点半以后关大门
,任何人不得出入。记住了!”
刘金锭和范克德点点头。二人上了车,车子开进了东华门。
一缕斜阳透过雕花窗棂照了进来。溥仪正坐在养心殿东暖阁的黄缎子榻褥上,伸出一只胳臂
让范克德量血压。
范克德收起血压计说:“高压一百一,低压七十。”
溥仪自己得出了结论:“正常。”
“是的。”范克德说,“您的胃最近怎么样?”
溥仪说:“我们中医都不问病人,由大夫自己说病状,你们西医为什么非要问病人自己
呢?”
范克德说:“因为我们解决最迫切的问题,至于那些需要慢慢养的病,西医没有特别有效的
办法。”
溥仪点点头,赞许地说:“洋人喜欢讲实话,这很好。不像咱们,有很多客套,这很耽误事
的。”
“谢谢陛下的赞赏。”
“我可不敢再称陛下,改为阁下更受用一些。你最近一段时间给我做保健,我很满意,你有
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范克德想起今天的事情,便说:“我听说御膳房的酱不错,皇上可否赏几缸?”
溥仪很惊讶:“你要什么?酱?”
范克德点点头,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情:“中国的酱对人的消化有作用,我想带回去研究。”
溥仪对此似乎很感兴趣,问范克德:“你是要黄酱还是面酱?豆瓣辣酱还是秦椒酱?”
范克德有些愕然:“……这么多讲究?”
溥仪微微一笑,慢慢地说:“中国做酱的历史很长,孔夫子的弟子子路就被卫国人杀死做了
肉酱。各种酱用途不一:考黄酱者,黄豆为坯,酱味清香,用做炸酱,拌面最宜;面酱者熟
面为坯,酱味甜纯,涂抹最宜,有点像西方用的少司;豆瓣辣酱者以蚕豆为坯,辛辣香厚,回锅肉、盐煎肉最宜,以四川郫县产的为佳……”
范克德听溥仪讲了这么多,不禁佩服地说:“皇上真是博学,难怪中华饮馔名闻四海,我想
要一种烤鸭配餐的酱,陛下以为是哪种为好?”
溥仪想了想说:“你说的是甜面酱。这种酱,京津两地都产,直隶保定府的更佳,它那里有
三宝,铁球面酱春不老,春不老就是雪里蕻。过去袁世凯当直隶总督的时候年年进贡,后来
他当了皇上,就不送了。甜面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市面上都有,大夫为何非要御膳房的呢
?”
范克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应付着:“听说御膳房的酱有特殊作用,值得做……科学
研究。”
第五章十三(2)
溥仪对这个问题已经不太感兴趣了,说:“御膳房我都裁撤了,就留下一个御膳茶房。你
说的酱,不知道是过去皇帝御膳房的还是皇后的,是太后的还是太妃的?”
范克德接过话:“我听说是在西路一带,皇上如果放心,我可以自己寻找。”
溥仪挥了挥手,说:“我让一个内监陪你去,这样也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谢皇上。”
“不必了,想用多少就拿多少,以后宫里也不做酱了,都让他们上外头买去。对了,我得给
你写个出门凭证,否则你一草一木也带不出去。”
“谢皇上。”
刘金锭在车上等得十分焦急,眼见着太阳西斜了,范大夫终于拿着溥仪批的条子在一个
小太监的陪同下匆匆赶来。刘金锭一见他回来了,心都快要跳出嗓子了。范克德和小太监上
了车。范克德说:“没想到宫里竟然有那么多御膳房,我都要晕了。”
车子在西路慢慢行驶着。刘金锭问范克德:“皇上身体可好?”
范克德点点头:“他很瘦弱,我估计睡眠不大好。但是他很爱讲话,光是酱就给我讲了许多
种。”
刘金锭说:“你还没有见过宾天的光绪爷,要是赶上他,很可能会给你修表。”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范克德,他赶紧掏出怀表一看:“哎呀,我们只有四十分钟了,要赶快!
”
刘金锭指引着范克德来到一处荒凉的院落,庭柱油漆剥落,院内荒草丛生,墙角堆着煤堆、
烂柴。小太监问:“没错吧?我回去啦,呆会还得伺候皇上喝茶呢!”
范克德点点头。刘金锭给了小太监赏银,把小太监打发走了。刘金锭领着范克德在荒凉的院
落里走着,他们的脚步声,惊扰了几只乌鸦,它们从油漆剥落的大殿梁子上飞起,“呱呱”
的叫声,使秋日的景色更为萧瑟。
刘金锭走着,突然停住了,哭了起来。
范克德起疑道:“你怎么了?”
刘金锭一边哭,一边难过地说:“我十三岁就跟我爹进宫,一干就是十几年,这里的一草一
木都真真的在我的心里。夏天我在这儿粘过唧鸟,秋天我在这里逮过蛐蛐儿……”
范克德叹了一下:“是呀,这样的宫殿,要是在德国、法国,都会被当做博物馆保护开放的
。”
刘金锭一边抹眼泪,一边自言自语着:“我记得原来的酱缸就堆在墙根。”
“哪里有什么酱缸。”范克德站在空旷而萧瑟的院落里,触景诵起诗来:“晴川历历汉
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刘金锭不死心,NFDAC着荒草寻找着,范克德焦急地看了看怀表。
突然,刘金锭在东边墙根处发现一溜酱缸。她冲范克德叫着:“有了,快搬!范大夫,帮一
把。”
两人抬着一缸缸酱运上了敞篷汽车。
出东华门时,士兵查过皇上的手谕,便一挥手放行了。范克德心情愉快,还不忘对士兵说:
“能不能把手谕还给我?”
士兵怪道:“酱你拿走了,还要把凭据带走?”
范克德说:“皇上的亲笔墨宝,这也是文物呀。”“不行。”士兵冷冷地说着,范克德摇摇头,车子驶向南池子方向。刘金锭回过头来,依依
不舍地望着青少年时代的居留地。她仰望着夕阳下巍峨的门楼,那里,曾有过她多少
生命的记忆呀……
第五章十三(3)
日落黄昏,一溜酱缸被卸到福聚德的后厨。卢孟实、罗大头、王子西、常贵都围了上来,大
家把最后的希望都赌在了这一遭。
刘金锭把一缸酱的封条启开,掀开盖,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声惊叫。只见酱上长满一寸长的白
毛。卢孟实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刘金锭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再也没有了力气。
罗大头还算镇静,想了想说:“没关系,我听说,酱不长毛不是好酱。把醭撇了去再看看
。”罗大头说着,用汤勺撇出白毛。这一撇之后,一股酱香扑面而来,大家一齐赞道:“好
香!”
卢孟实忍不住挑出手指,沾了少许酱放进嘴里。随后,他激动地嚷道:“名不虚传!名
不虚传!”
大家高兴得你尝一口我尝一口,一时间,福聚德里热闹非凡,又恢复了往日的愉悦。
一切安排就绪后,卢孟实来到玉NFDA6儿的功德斋。玉NFDA6儿一见他来,就赌气
地说:“你到我这儿来,事先跟你刘大兄弟请假了吗?”
卢孟实笑着说:“看你说的,还生他的气呢?你那天走了我心里直不落忍,太让你难受了。
可我那个熊样,又没法追你回来……”
玉NFDA6儿本想气气他,可见他认真、内疚的样子,她反倒不忍心了。她说:
“说吧,有什么事?”
卢孟实说:“明天就是战场宴席的正日子,你这里反正没事,我想接你过去看看,照应一下
。”
玉NFDA6儿一听这话,自尊心有些受不了。她说:“真是抬举我,我应该给你作揖。
可惜不凑巧,我明天有桌客。”
卢孟实环顾四周,直截了当地说:“我不请你,你也没客,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又推脱。
”
玉NFDA6儿争辩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就得有空是吗?我就不许有生意吗?”
卢孟实看着玉NFDA6儿,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着。最后,卢孟实妥协地说:
“好吧,你不愿去就不去,不过,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