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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英把克五推出了大门，花鼻子把门关了。克五在门外叫骂着，瑞英在屋里转来转去，哭丧
着脸，半天才对花鼻子说：“给他一只吧。”
克五拎着鸭子，哼着小调，在一条胡同里走着，突然闪出两个大汉围着克五一顿毒打。
“说，谁让你给我们设局的？”来人扭着克五问道。
克五呻吟着：“大爷饶命，是卢孟实让我干的！”
“谁？”
“福聚德掌柜的……”
第六章十六（1）
红毛听完两个大汉的回话，把桌子一拍，气愤地说道：“又是卢孟实这小子，他祸
害了我们还不够，又搅了我们的摊子！”
手下众人听红毛这么一说，也来了劲儿：“大哥，去把他的老窝端了，把小子剥了皮，祭旗
！”说着一个个操起家伙就要往外走。
红毛见势，担心捅大娄子，便说：“等等！这小子上边连着大帅军方，下边饭庄子里有势
力。”
“咱们还怕他？他敢怎么着！”
“不能小看，万一他再到张大帅那儿搬弄是非，告咱们一状，咱们在北京就待不下去了！”
红毛说。
“待不下去就走，咱们到哪儿都能活！”一个个仍不罢休。
红毛有些气急地说：“说得容易！别处是人家的地盘，北京城这片天下不能为这么个小子就
扔了！”
众人听完，稍有些缓和，但仍心有不甘地说：“大哥，那咱们就忍了？”
红毛安抚众人道：“这笔账先记着，早晚有一天，一块算！先找个碴儿恶心恶心他……”
一大清早，功德斋里，玉NFDA6儿拣着衣服，在镜子前试着，各式衣服堆了一床。她
今天心
情特别好，一想着会跟卢孟实携手同游，她就快乐无比。小翠在一旁帮她收拾着，看着玉
NFDA6儿高兴的样子，便说：“这件浅绿色的好看，衬得你特别白。”
“我还有一件呢，送给你好不好？”玉NFDA6儿回头道。
“我天生就是跟柴火就伴儿的烧火丫头，黑里透红，穿什么也白不了。哎……怎么又
脱了？”
“去香山到处都是绿，我再穿件绿的，一点儿都不显眼。”
“够显眼了，卢孟实那帅劲儿再拉着这么个俏姐儿，把满山的风景都比下去了！”小翠打
趣。
“死丫头，什么时候成顺也拉上你去美一趟。”玉NFDA6儿不忘顺势打趣小翠。
“他那‘小五短’加上我这‘黑蹦筋’，人家以为土地爷土地奶奶从地底下钻出来了！”
小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正当两人说笑之际，阿根却探头探脑地轻推开一条门缝，偷看玉NFDA6儿换衣
裳，一脸猥亵。玉NFDA6儿接着说：“我可能要去一天，今天也没定座。”
“那我也出去玩去。”小翠也想快活一下。
“你把手头活儿干完了，爱上哪儿上哪儿。”
“我看大栅栏卖的布头又结实又便宜，我去买几尺，给成顺做个‘二尺半’。”小翠心
里不忘成顺。
“福聚德柜上有。”
“不结实，一人就一条，他那活儿，老是一身油。出去送鸭子片鸭子多难看？要是去体面的
人家更丢人！上回给燕京大学校长宅子送鸭子，人家夫人送了不少脚钱，成顺不要，夫人说
让他买条新围裙。”
“现在福聚德送外卖的活儿不少。”“可不是？还净是大宅大户的人家。等他们的大楼盖起来，生意就更火了。卢掌柜真能干…
…”
正当此时房门被阿根碰着，发出声音。
小翠一惊：“谁？外边有人！”说完走到门前猛地打开门，阿根不防，一下子摔进来。
玉NFDA6儿见状忙掩怀：“你，你在门外边干吗？”
阿根涎着脸讪笑着说：“我……我找不着点火的细柴火……”
“讨厌！”小翠小声地说了一句。
第六章十六（2）
“不就在柴堆后头嘛！”玉NFDA6儿说。
“老这么鬼鬼祟祟的，你快想主意把他弄走吧，还住上瘾了！”等阿根走了，小翠对玉NF
DA6儿生气地说。玉NFDA6儿无奈，只得轻叹了一声。
街市上卢孟实兴致勃勃地买着东西，有水果、
有点心……他提了一大兜东西。走着走着他又看见一个卖花儿的，一串白玉簪吸引了他。
卢孟实走了过去，说道：“来这串儿。”
小贩一见有客过来，忙问：“您是闻香还是戴？”
“戴。”卢孟实答道。
小贩利落地把花串上铁丝，交给卢孟实。卢孟实低头一闻，真香！
福聚德里刘金锭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见卢孟实的影子，就急着问王子西：“你看见卢掌柜
了吗？”
“出去买点东西，可能马上就回来。”王子西回答。
“他说今天要出去一天，你知道他干什么去？”
王子西像是知道，但嘴里却说：“不知道。”
“什么事去一整天，柜上谁管？”
“不是有你吗？你可是替他顶了大事了，前头后头，炉上灶上，有你照应，他省大心了。我
也松快多了，还想趁这段儿不忙，回趟老家看看，大半年没回了。”
“他上哪儿？跟谁去，你知道吗？”刘金锭有些不悦，想从王子西嘴里盘问出卢孟实的行踪
来。
“我还真不知道，哟，净跟你聊了，我得赶头炉萝卜丝饼。”
王子西看刘金锭口气不对，说完就溜了。刘金锭越想越不高兴。生子眼尖，忙给装上烟袋
。“不说我也猜得着，想瞒着我……”没等刘金锭说完却听见福顺的招呼声：“玉NFDA6
儿姑娘，您早！”
只见玉NFDA6儿打扮得并不显眼，却透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她满面春风地进了大门，
一进门就问：“卢掌柜呢？”
“出去一会儿，就……”福顺神情不好，结巴又上来了。
刘金锭已经明白了八成。她用力磕磕烟袋头，话中有话地说：“嗬，小生子，你给我装
的这是什么烟，一股子骚性味！”
小生子听刘金锭这么一说，就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玉NFDA6儿见是刘金锭，问了声早。
刘金锭只稍点点头，接着说：“福顺，生子，卢掌柜跟我说了，他一早出去定货，天黑也回
不来。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掌柜的不在也不许闲着。”
福顺回应说：“掌柜的出去的时候，说他一会儿就……”
没等福顺说下去刘金锭厉声说：“他说什么？！当徒弟的管师傅的事？他上哪儿，干什么，
每天都头一个告诉我，你知道个屁！”说完，她又看着玉NFDA6儿说，“他说了，今
天有公事，天黑也回不来。”
玉NFDA6儿有点急，问道：“刘师傅，他真是那么跟你说的？”
“听不明白啊，我再说一遍，一大早，他说，他要出去办点货，天黑也回不来，都听不明白
人话！”玉NFDA6儿觉着有些不对，说：“可他约好我去……”
“他约好了你？你记错了吧？！”刘金锭打断了玉NFDA6儿的话。
“说好了是今天啊！”
“那就是他约完就忘了。他走的时候还说中午得在大车店吃，我还给他塞了几张荷叶饼。”
玉NFDA6儿听了，不高兴了。
第六章十六（3）
刘金锭接着说：“要起大楼，奎祥木厂子要用好木料，他去看看南郊的木头，顺带还得看石
料、石灰、洋土。一天的工夫都不一定够，没准晚上都不回来了。”
刘金锭边说边观察玉NFDA6儿的脸色。玉NFDA6儿满面的春风全化了怨气，转身
就走。刘金锭故意追问：“你不是来找他有事？”
“没事了！”
“我卢哥这人真是的，约了人家竟然忘了。我看哪，他本来就没当回事，他要是认真，怎么
能忘了？害得人家打扮好了，上赶着白来一趟，多臊得慌！”刘金锭有意要气气玉NFDA6
儿，玉NFDA6儿听完眼泪都要下来了。
“晚上回来我得问问他，这不是蒙人吗？蒙这么一个小娘儿们，我都觉着可怜。”
“你别问他，他要是想起来，你告诉他，我没来！”说完玉NFDA6儿一肚子委屈
走了。
见玉NFDA6儿离去，刘金锭撇着嘴说：“哼，小婊子，你玩不过我去。”又向福顺等
几个徒弟说
道，“听见没有？卢掌柜要是问，就说她没来。都听好了，
谁说出去我揍谁！”众徒弟抬眼看了看刘金锭没言声。
“看什么，干活儿去！”刘金锭训道。
几个徒弟都点头散去。
卢孟实买了一堆郊游的食品，大包小包兴致很高地回来了。
刘金锭见卢孟实回来了，若无其事地吩咐伙计们干活：“去后院堆房挑好的鸭子开四十只，
把
堆房挑出来不活泛、毛发干的先开。堵鸭屁股的秫秸秆不够了，多削点出来。小生子磨芥末
酱，喜子剥葱砸烂蒜，前天的蒜不够碎，吃主儿都挑出来了，再出这样的事，小心让你小子
‘打回封’！还有你……”刘金锭挨个指点。
“兄弟，今天你就偏劳了。”卢孟实刚回来似乎又要出去。
“你要出去？”刘金锭问。
卢孟实神秘地笑笑。
“买这么多吃的，上哪儿？”刘金锭追问。
“我给自己放一天假，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