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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三部曲-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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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门前没有人围,两侧留有可供出入的小口子。几个便衣警察在围观人群里挤来挤去,歪头睨眼,虎视眈眈地打量每一个人。人们知道想找岔子发发威,缄口默立地观看。倒是路过的公共汽车或货车上,不时有人探着身子朝静坐学生指指点点,冷不丁喊两句:“向革命小将学习!向革命小将致敬!”于是,静坐学生高举红宝书齐声呼喊一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围观人群突然鼓起掌来。法不责众,逡巡在人群中的便衣也无可如何。公安局两扇八字形墙壁张贴着《绝食声明》、《最后通牒》,另有两条大幅标语:“夏帮银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优秀共产党员!”、“还我夏帮银!”;几个学生四处散发传单。有人大胆接了;有人拳着指头收了,如牲口市场上牛经纪讨价还价手势。传单为夏帮银评功摆好。在武昌,在汉口,也有几处学生静坐绝食,要求释放三月份抓捕的“革命闯将”。三镇刷满标语:“凡是*学生运动的绝没有好下场!”、“青年何辜,遭此荼毒!”、“谁*工人运动,谁就是反对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李卫东敏锐地看穿,这是为工总翻案的前奏;陈志鹏甚至佩服这等巧妙的策略。陈志鲲指出,青年学生背后有老谋深算的反革命分子操纵,抓住一定狠狠惩治!军区首长讲话明确指出,学生犯错误可以原谅,成年人世界观已形成,就不能姑息。工总不能翻案。朱洪霞、胡厚民、夏帮银一个也不能放!然而,各地传来的消息显得形势严峻。那些同工总一样打下去的造反派:四川的八?一五、反到底,河南的二七公社,江西的大联筹,湖南的湘江风雷等组织,都在蠢蠢欲动。四月初的北京仍然寒风凛冽。湘江风雷赤膊上阵,把毛主席像章别在胸脯上,血肉模糊地坐在中华门前表示受冤屈、遭*。湖南伢子就是敢作敢为,玩的花样让人想都想不到!
无论女婿如何鼓气,李卫东惴惴不安。三?二一公告发布之后,他和他的红武兵带人指路抓捕好多工总骨干。如果仅仅是“观点不同”,他李卫东心胸不会这般狭窄,将人往死里整。是军区指控工总为反革命分子操纵,是公安局军管小组要抓他们。作为老共产党员当然要站在最前列。诚然,领路抓人,内心有种报砸烂“联合会”一箭之仇的*,那绝非是主要的。重要的是,工总将矛头一直指向党的各级干部。借搜黑材料之机冲击档案室,跟五七年的右派一样;甚至比右派更嚣张。右派还没有冲军区呢!他早看出,造反派是一伙别有用心的人。因而,骂自已一派是“保皇派”、“工具”。他置之一笑。任何事情都讲求阶级性。即使一把钳子也赋有阶级性。老虎钳子该是“工具”吧,资本家会使用么?分明知道充当了工具,他心甘情愿,还有种光荣感。不是想当工具就能当的呢!
如果他领路抓捕的人*出狱,证明自已竟然比他们政治认识还要差,这怎么可能?这些人真出狱,一人吐口唾沫也会淹死自家!
偏偏这当口,新疆石河子传来三儿子建设的噩耗。建设没考取大学,李卫东完全有能力将他弄到工厂上班。他却动员儿子响应支边号召去新疆。十九岁的娃娃哪知生活酸甜苦辣,听了一曲“咱们新疆好地方啊”,为优美的旋律打动,联想闻捷的《天山牧歌》,心里充满浪漫情调,报名去了新疆;不到半年,他偷偷跑回家哭鼻子,诉说环境的荒寂、生活的艰苦、内心的苦闷,想念家人……胡荷花说:“不好就不去。谁叫你听别人哄!”李卫东瞅老婆一眼,转而楞起眼教训儿子:“你当是菜园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干革命哪有那舒服的事?!”说着,讲起自已家史、革命史。当然,他不会向儿子说爷爷抽鸦片、将亲生女儿卖给人家祭烟囱。只讲家里如何穷,十几岁就给人当长工、打短工,再一下扯上革命史,以下基本是真话。临了,软硬兼施:“在哪里不是干活吃饭?好好干,加入组织,当个干部。赖在家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胡荷花要儿子回老家种田,要不,找个临时工干。李卫东冷笑:“老家!一个工分值一毛二分钱!去不去?临时工!没户口做临时工也没人收!”胡荷花没词了,反转来劝儿子先干一阵看看。去年十一月,建设组织“支疆城市知识青年造反兵团”回家逗留了一个多月。为观点与李卫东争论好几次;后来去了北京,来信说受到中央*首长接见,问题可望在运动后期解决。岂料,一个活鲜鲜的小伙子走没半年,化为小木盒里几把惨白粉末!捧回骨灰盒的人告诉道,建设是在冲军区搜黑材料时中弹身亡的。
胡荷花没听完来人的情况介绍,晕倒在地。保国、丫丫哭喊着:“妈,妈……”手忙脚乱地上前掐人中;李卫东深吸一口气,对着骨灰盒惨笑:“劝你多少也劝不醒哪,儿子……”说到“儿子”声音颤抖,哽咽一声,流下老泪。胡荷花醒转过来,颤巍巍挣扎起身,喃喃地:“是你害死他,是你害死我的儿啊!”说毕,扒开保国、丫丫,扑向丈夫。不防,素来惧内的李卫东迎面一耳掴,将她扇倒在地。保国愤怒地喝道:“爹!你这是为什么?!”
几十年的夫妻,卫东第一次打老婆。他自已也不知为什么。他楞了,吓呆了。他的心绪很乱,平素的精明干练不知哪里去了,仿佛灵魂出窍,木木地站在那里;看见妻子在地上滚着、撞着、哭骂号叫着,他脚一跌,拉起袖头擦擦眼泪,踉跄出门……
继瑛听到三弟的死讯,几乎也倒床了。她还是强撑着过来照顾母亲。连陈爱华也来安慰亲家母;自两家联姻,他是第一次上媳妇家。陈爱华劝胡荷花“节哀”。胡荷花虽然不懂这词儿,明白劝她不要过度悲伤。她啜泣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未必真有这般深仇大恨,非打死我儿子不可?”陈爱华叹口气:“年轻,太年轻了!”像是惋惜,又像是指产生悲剧的原因。
一连几天,李家川流不息有人慰问。刘袁氏日日送鸡汤、银耳汤等滋补品,连哄带劝要表弟媳妇好歹吃几口,将补身体;陪她流眼泪,一抽一咽回忆、诉说建设的诸般聪明乖巧,叹息他的命苦……说着,说着,免不得又哭泣了。胡传枝也来胡荷花床头抹眼泪、擤鼻涕安慰好一阵。摇头叹息:“唉,多好的伢呀,去年回来见我一口一声伯妈,喊得真亲热呀!”说着抽泣起来。胡荷花奄奄一息,闭起眼不搭理,总觉得她在猫哭老鼠,甚至在看笑话。保国送胡传枝出门,听她说了一句费解的话:“路线斗争,你死我活。”他没问这老婆娘。厂文学社的笔杆子怎么能请教一个扫过盲的街道妇女?况且,他并非不理解话的本意,只是不懂她的心理。
这日,杜师娘又来看胡荷花,告诉道:“小蓉和继红找到了。听说,两个鬼丫头在武昌水运工程学院住了几天,又野到汉阳公安局静坐。她们要求公安局释放汉轧的夏帮银。公安局不肯,就宣布绝食,三天三夜水米没进了!”胡荷花一听,掀开被子,支撑身子下床,边趿鞋边拢头发,哭着:“我已经丢了一个,再不能丢啊!”杜师娘早叮嘱保国夫妇:“扶你妈起床转动转动。睡蔫了还会出大事的!”她来就是约胡荷花去汉阳,这时,乘机搭腔:“行,我们去看看两个丫头,送点吃的东西去。”
保国和父亲站在堂屋里悄声议论什么,一见母亲下楼说去汉阳,担心她身子虚弱出问题,要妻子陪同一道。李卫东外出躲避多日,胡荷花稍稍平静方始回来。听说去看绝食静坐的小女儿,冷冷地:“丫丫去了,谁照料毛毛?吃饱了,撑的!绝什么食,让她去!”
胡荷花正眼不瞧丈夫一下,躺在床上多日,思前想后,已将他看透了。为了自已图表现、显示积极,什么可以不顾。他不是人,是个冷血畜牲。她蔑视老东西。同他搭腔是把他当了人!胡荷花只顾收拾张罗:拿只军用壶灌满开水,裹上几层夹衣服保温;挑上几样人们看望她送来的点心,用张干净报纸包好——她没忘记检查报纸上有没有毛主席宝像,没有方可使用。她一言不发地做着一切,只不时用眼瞅瞅杜师娘,仿佛征求她的意见。
杜师娘听了李卫东的话,不服气,喊着他的老名字:“佑东哥,你说这话未免太绝情!自家人抬杠嘛,怎么恼得死活都不管?”边说边笑。李卫东“呲”一声,如此严肃的政治运动到这些妇道人家口里变成了“抬杠”!他正待向杜师娘解说一番,胡荷花已然用时髦的黑塑料手提包装好食品什物,把杜师娘一拉:“我们走!跟他嚼什么牙巴骨。阎王给他一根尾巴,安错位置,安到前面了!”听妻子骂自已枉为男人,又形象又俏皮又刻毒,李卫东差点笑起来,嘴一鼓,极力忍住了。杜师娘朝他做个怪相,笑着掺扶胡荷花出门往南,向汉水街走去。
走了一程,杜师娘回头瞅瞅,李家父子站在门口关切地望着,便挥挥手:“你们放心,有我呢。她走不动,我背也背回交还你们!”
杜师娘一路脚步滞重。想想,人家带的尽是点心,自家不过提的蒸馍、包子;走到江汉桥下,让胡荷花等等,去副食品店拿出两斤武汉粮票买了二十个面包、几瓶不收副食票的处理桔子罐头,笑道:“待会小蓉见你带的高级点心,真怕她相比之下生气呢!”经过这番打理,她才显得轻快了。
汉阳公安局门口,不时有绝食学生昏倒。等在一边的“白求恩战斗队”马上用担架将晕倒学生抬上救护车送去抢救;空出的地方当即有人补上,颇有前仆后继的悲壮意味。
一个穿蓝色中山服、戴付眼镜、背挂包的中年人看到刚才一幕,上前弯腰好心地劝绝食学生:“绝食不绝水,喝点糖开水嘛!”几个警察呼地围上,厉声盘问:“你是干什么的?!”认为终于抓住一个冒失鬼,可以大做文章,杀鸡吓猴。中年人乜斜一眼,拉正背包,神情凛然倨傲,从怀里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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