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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娅和舒拉的故事-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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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圈子!围圈子!大家都围成一圈!” 

眼前又晃过了姑娘们的浅蓝色的、桃红色的、白色的衣裳,欢喜的、红热了的面孔……我悄悄地离开了。 

在学校门外我又停了一秒钟。爆发着的欢笑传到我的耳中。后来我慢慢地一边走着一边深深地吸着夜里的凉爽空气。 

我想起了我把幼小的卓娅和舒拉初次带来学校的那一天。我想着:“他们长得多么大了……现在如果父亲能看看他们该多好啊!” 

……莫斯科的夏夜原来是短的,夜间的幽静也是不久长的。柏油路上行人的脚步声大声响着,有时飕飕掠过不知来历的汽车,克里姆林宫的钟声响彻酣睡着的莫斯科的上空……可是在6月的这一夜里,恐怕完全就没平静过,忽然这里,忽然那里传出来说话的声音,欢乐的声音,轻快的脚步声音,突然的歌唱声音。在不适当的时候被吵醒的人们,惊愕地由窗户探出头来,可是马上在他们的脸上又现出了微笑。 

谁也不问为什么这一夜里街上这么多兴高采烈的青年,为什么十个八个一群的男女青年挽着臂在马路中间走,为什么他们的面孔是那么欢喜,为什么他们不能抑止地歌唱和欢喜。没有问的必要,人们都知道:这是莫斯科青年在庆祝着毕业。 

最后,我回到家里,躺下了。醒来窗上已经微微发亮:6月22日的前夜显得非常短……舒拉在自己的床前站着,可能是他的小心的轻轻的脚步声吵醒了我。 

“卓娅呢?”我问。 

“她和伊拉蹓跶去啦。” 

“晚会好吗,舒拉?” 

“很好!很好!可是我们早些出来,只留下毕业同学和教员了。这是礼貌,你知道吗,为了不打搅他们告别等等。” 

舒拉躺下了,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在窗外有小声说话的声音。 

舒拉小声说:“这是卓娅和伊拉……” 

女孩子们恰好停在我们的窗下,正在热烈地谈论着什么事。 

“……这是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时候。”伊拉的话传到了我们的耳朵里。 

“你说得对。可是我不了解,怎能爱一个自己所不尊敬的人呀。”卓娅反驳着说。 

“你怎能这么说呀!” 

伊拉感叹地说,“你不是看过很多书吗?” 

“正因为我看过很多书,所以我才说。我知道:如果我不尊敬那个人,我就不能爱他。” 

“可是在书里关于爱情的说法不是这样的。在书里,爱情就是幸福……是一种完全特殊的情感……” 

“是啊,固然,可是……” 

声音更低了。 

“送伊拉去了,”舒拉小声说。他又像长者那样关怀地补充了:“她将来不容易过生活,她对一切事的看法都是特别的。” 

“不要紧,”我说,“她还往大里长哪,将来就一切都好了! 

舒拉。” 

马上在楼梯上有了卓娅的小心的脚步声,卓娅悄悄地把门推开了。 

“你们睡着了吗?”她小声地问。 

我们没回答。卓娅一点儿没有声音地走到窗户前,又望着破晓的天空伫立很久。 

6月22日

这一天的每一分钟我都记得呀! 

6月22日是星期日,我应该到军事学校去进行最后一次的考试。在晴朗的早晨,我由卓娅伴送着奔向电车站去了。 

她和我并肩走着。她已经是姿态秀美,两颊赤红,身材很高的成年姑娘了。她的微笑是美好的,鲜明的:她对着太阳微笑,对着新鲜的景物微笑,对着盛开着芬芳花朵的菩提树微笑。 

我登上了电车,卓娅对我招了招手,在电车站上又停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家去。 

由我们家到学校需要行驶差不多1小时。我一向在电车里读些书报,但是由于这天清晨特别地好,我就走到车门外的驾驶台旁,要在途中多呼吸一些夏季的温暖空气。暖风毫不理会行车规则,竟在电车行驶中跃进车内,揉乱了满车青年的头发。我的同路伴侣不断地更换着。大学生们在齐米列捷夫研究院站下车往各学院去了:忙碌的考试时期是不理会星期日的。在齐米列捷夫纪念像前边,在长凳上,在鲜艳的花坛之间,有一伙儿一伙儿的男女青年:一定是一部分是准备考试的,一部分是已经考完了的幸福的人。在下一站,车里车外全挤满了穿着过节的衣裳、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一位很年轻、很严厉、戴着眼镜的女教员,照料着他们,不让他们吵闹,不让他们站在车外的踏板上,不让他们向窗外探头。 

“玛丽亚·瓦希列夫娜,”一个肩宽体壮的男孩子说,“为什么这样:在教室里别吵,在这里也别说话……现在放假啦!” 

女教员一句话也没驳他,只是看了看他,结果那男孩子就叹息着低下头去沉默了。车中安静了一会儿。不久,一个有着火红的头发、淘气的眼睛、满脸雀斑的女孩子,用胳膊肘触了她的女朋友一下子,对她打了一回耳语。以后就大家一起咕噜起来了,笑起来了,电车又像蜂窠一样嗡嗡起来了。 

我下了电车。离考试还有半小时,我在宽阔的街道上看着书店的橱窗,徐缓地走着。需要告诉舒拉到这里来买十年级用的书和地图。早些准备下好啦!剩下的是最后的、最重要的一年了……啊,美术展览会,我们在最近全家一起到这里来吧……我走进学校,上了二层楼。处处都不像考试的样子,都是冷清清的,人很稀少。在教员室里我碰到了校长。 

他说道:“今天不考试啦,柳鲍娃·齐莫菲耶夫娜。学生们都没到,原因暂时还不知道。” 

这时我还没有猜想什么,但是在内心里却感觉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凄凉。我们的学生全是军人,是模范的守时刻的人。 

什么原因能在考试的日子阻止他们来校呀?发生什么事啦? 

……暂时谁也不知道。 

在我又来到大街上的时候,我感觉天一起闷热了,在人们的脸上都现出了不安和紧张的表情。早晨的清爽,无忧无愁的莫斯科人群的谈笑吵闹哪里去了?好他全在等待着什么,并且这个等待像雷雨之前一样地令人烦躁。 

驶过的电车全是挤满了乘客。回家的路上我差不多都是步行的。在接近我们家的时候我才登上电车,所以我没听见莫洛托夫同志的演说。 

在家里我听到孩子们说的第一句话,就为我们所有的人冲散了这一难忘的早晨的雷雨前的烦闷。 

我刚迈进门坎,孩子们就扑向我来一齐说:“打仗啦!妈妈,打仗啦,你知道吗?打仗啦!德国袭击了我们!并没有宣战哪!他们就这么越过国境对我们开火啦!” 

卓娅的脸上表现着愤怒,她讲话时非常激昂,丝毫也不抑制着自己的愤慨。舒拉只故意做出镇静的样子。 

“根本就应该预料到这个呀,”他沉思地说,“难道我们不了解什么是法西斯德国吗?” 

我们都没做声。 

“好吧,现在全部生活都要改变样子啦。”卓娅小声地通过牙缝,好像自言自语地说。 

舒拉猛然转身向卓娅说: 

“可能,你也打算打仗去吧?” 

“是啊!”卓娅差不多忿恨地回答了。以后她就疾速地扭转身子走到室外去了。 

……我们知道:战争是死亡,它要卷去千万人的生命。我们知道,战争是破坏,灾祸和苦难。可是在那过去已久的第一天,我们就没想象到战争给我们带来的一切灾害。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空袭,什么是防空壕,什么是防空洞,可是很快地就需要我们自己做这些东西了。我们还没听见过炸弹的哨音和爆炸。我们还不知道,由于空气的波动,窗上的玻璃会被震得粉碎,锁闭着的门扇会脱框飞起。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撤退,什么是挤满了孩子们的列车。而敌人则由飞机上无情地、有计划地射击这些列车。我们还没听说过关于敌人彻底地焚烧农村,破坏城镇的事。我们还不了解那绞架、酷刑、万人坑……掩埋数万妇女、患病的老人、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儿的坑。我们还不知道有把受尽侮辱的人,整千整万活活烧死的火炉。我们还不知道有用人发织成的“麻布”和用人皮制的书皮……我们还不了解很多事。我们习惯了尊重人性,爱护儿童,把他们看作未来的希望。我们还不知道外形无异于人的野兽会把吃奶的孩子投到火里。我们不知道这个战争能延长多少时间……的确。有很多事是那时候我们还不了解的。 

战争的日子

由我们的那所房里第一个被送出征的是尤拉·伊萨耶夫。我曾看见他怎样走到街上去。他和他的妻子并肩走着,他的母亲跟在后边,一会儿用手帕擦泪,一会儿用围裙擦泪。走出不远,尤拉回顾了一遍。一定是每一家都和我们一样,有人站在打开了的窗前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是尤拉觉着这所绿荫中的二层小楼和住在里边的一切人们全是很亲近的。他看见我和卓娅在窗户里,就对我们微笑一下,并举起帽子打了招呼。 

“愿你们在家里幸福! 

”他喊着说。 

“盼您幸福地回来!” 

卓娅回答说。 

尤拉又回顾了几次,好像他想把他离开的一切,像亲近人的面貌一样,记得清清楚楚,房子的轮廓,敞着的窗户,周围的树丛……不久以后,谢尔吉·尼阔林被征入伍了。他是一个人走的:他的妻子在工厂工作,没能送他。谢尔吉也像尤拉那样,走出不远就回顾了一遍。他们两人本来不同,在外表上彼此也没有相似的地方,可是我觉得在这临别的瞬间他们的眼睛是完全一样的。他们两人好像全用这一顾盼搂抱了一切能看见的东西,在这一顾盼中有无限的爱和焦急! 

……生活完全改变了,变成严峻和不安了。我们的莫斯科的外表也变样了。窗户的玻璃上全粘着纸条:有一些玻璃上的纸条完全交叉成十字,另一些则贴成各种不巧妙的花样。 

商店的橱窗都粘着胶合板,堆着沙土袋,好像所有的房子都愁眉不展地向上张望着。 

在我们的院里也挖了防空壕。人们都由自己的储藏室里拿来木板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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