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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麻将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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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步都没停。

——我爱人来电报,今天下午到,休一个月的探亲假,这宿舍的问题……?我跟在他的后面,冲着他的屁股说。

——这四归行政科解决。还好,他回了一句。

——可他们说,要先通过你。

——笑话,我除了管教育科,此他的不管。

我哑然了。

又没有别的办法。我默默跟在他屁股后面,一直跟到办公室。踌躇半晌,正欲开口,他却又站起来走掉了。

我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直接给厂长打电话吧。

30看来还是厂长比那些小官僚们好说话。用不着那么害怕他。

厂长叫我等电话。五分钟不到,就等到了行政科打来的电话。这次什么组织手续一级一级的都不要了,只要我马上去他们那儿拿探亲宿舍的钥匙。

31所谓的“探亲宿舍”,仅是一间抗震棚。由土坯、毛竹、芦席、油毡等组成。面积大约有15平米,烂泥地坑凹不平长着草。据说是1976年防震抗震时临时搭建的,一直临时到现在,居然用着了“探亲宿舍”。简陋是够简陋的,也够难看的,但毕竟可以藏身了。外面也不容易看见里面(在里面不亮灯的前提下)。况且它有防震抗震的功能啊!也就是说,即使外面的地震警报拉得呜呜响,你照样可以在里面高枕无忧。厂里人可能是出于嫉妒吧,还送给它许多的雅号:鸳鸯房,夫妻屋,交配所……还有更难听的。

打开门上那把锈锁,推开纤维板门,里面黑洞洞的,四壁、房顶却透着密集的“星光”。一股阴湿之气裹着霉味、腐臭味儿迎面袭来,不亚于进入了一座古墓。

地上,是名副其实的丘陵地带,坑凹之间,布满了垃圾、砖块等等;房顶上,XVZWTLHM……型的屋梁横七竖八,五花大绑,给蜘蛛结网创造了空前良好的条件。最糟糕的莫过于隔墙了,一层芦席,摇摇欲倒,稍不注意手一推,就“过去”了。隔壁不知住着什么人,喝茶的嘘嘘声,穿衣的悉悉声,全听得真真切切,更别说那种声音了。

王工的话一点不夸张:隔壁放个屁,这边又听其声,又闻其味,一举两得。

回头再看门上,一付对联残迹犹存——

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

推行一胎控制二胎杜绝……

别说二胎三胎,就是半胎,哪个有这个胆子生呀?我伸手想把它扯下来,但它贴得很牢,一时半会儿还不容易扯掉。

32——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是老婆对“鸳鸯房”说的第一句话。她像打量什么地牢、魔窟似的,头都不敢伸进去。

——这是第一印象在作怪。你看习惯了也就……

我在一旁试图说服她。

——瞎说哦!胡闹哦!我不住!我住就不是人!

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唉,干嘛把话说这么绝呢?我心里暗想。人,本来就是一个伸缩性很大的概念嘛!

就这样,互相说服了半天,谁也没有说服谁。

——明天一早我就走!她斩钉截铁地说。这个鬼地方,这个鬼厂,我这辈子再也不来了。谁来谁不是人。

除了高干的女儿,谁又能说这样的话呢?其实,她哪里知道,这已经是是对“知识分子”的特殊照顾了。若是一般的小工人,到一边……撒尿去吧!

这一夜她坐在我们“探亲宿舍”的单人铁丝床上,气鼓鼓地,像条河豚,任你怎么说,她就是一声不吭。看那架势,她在一心等天亮。

我傻眼了。该说的话都反复说了八十遍了。拐卖少女也没有这么难的吧?我自忖。只有陪她坐着了。常言道:点灯说话,熄灯做伴。我们是熄灯做伴,点灯不说话。

坐到凌晨两点,她倒下了。两颊通红,额头滚烫,鼻腔不通,张着嘴直喘气儿。我也不行了,头晕目眩,浑身一阵阵发寒,却又不停地出虚汗,身体软得像一团棉花。

她想走也走不了了。我呢?上午雷打不动的两堂课需要撑下来。下午,再说服她搬“家”吧。

33女人的心,一日千变。就像围棋上的“大斜定式”。女人的话,你千万不要当真。推而广之,什么人的话,你都不要当真。

——这是婚姻教给我的实实在在的一门课。

只不过,我这方面比较笨,领会得较晚。再说一结婚我就和老婆分居两地,受的教育太少了。顶多也就算个“函授”吧。怪不得社会上要歧视函授学员呢!什么叫“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亦文章”?为什么只有结婚成家有子的男人才叫成熟男人?……你能把自己的老婆哄好了,能把自己这个小家维持好了,就不错了。就能试着到社会上来混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可惜这些道理,我当时懵懵懂懂的,并不明白。学校里也没教,家里也无高人指点。一出校门,就被扔到了社会上。就像一只蚂蚁被扔到了马路上,不懂得自我保护,随时都有被踩死、压死的危险。

下午,我上完课回到宿舍时,看见老婆已经起来了。从上到下全副武装:三用领,口罩,手套,呢大衣,狗毛棉皮鞋……还喊冷。抖个不停。她动嘴,我动手,芦席棚里大闹革命。

她的一般,硬是和这个“窝”不协调。像个落难的公主,更像个天外来客。但话说回来,她的表现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艰苦环境锻炼人哪!怪不得毛主席他老人家当年要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呢!荣幸的是,我和老婆都当过两年“知青”,就像孙悟空进过两天“八卦炼丹炉”,再恶劣的环境,也能慢慢适应。

不要钱的图纸(从设备科拿的)往“墙”上钉。钉了三分之二,于老师来了。

——呵呵,马老师,还没忙好呀?等会儿下了班,我来帮你的忙。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我说。

——呀?这泥地多潮呀?走上去都能挤出水,家具放进去就要烂。

——没有家具,就一张单人铁丝床,搭进来就完了。

——总有箱子脸盆碗之类的吧?放在哪里?

——放地下。料掉了就摔。

唉。于老师在“屋”里转了一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了几块奔头和几根木条又进来了:马老师,用这个先搭个架子放箱子。明天我在家里再带几张凳子来。临时用一下的东西,就用不着买了。唉,马老师啊,你和我一样,怕求人。这个社会还是脸皮厚的人讨巧啊。

——也不见得。你没听老二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吾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老二是哪个呀?

——孔老夫子啊,哈哈哈……

——哼,当年插队也比这强十倍呢!老婆在一旁忿忿地说。

——哦?你们都插过队?那太好了。于老师笑道。我也插过队。那对人是个了不起的锻炼啊!现在社会上能干大事、成大器的人,还就算老插第一了。吃过苦的总和没吃过苦的人两样啊。你们……不错,不错。

我们都笑了。各有心思不同。

——来来来,马老师,我和你去抬床。说完,于老师带头出去了。

——哎,他姓什么?也是老师啊?老婆小声问我。

——噢,他姓于,是数学老师。我答。

——人家左一个老师右一个老师地叫你,你怎么一声也不叫人家呀?她嗔怪地说。

——好好好,我这就去叫。我笑着说。

抬床。不重,一张单人床。至于两个人怎么睡,不是本文研究的范围。反正毛主席说过,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

——老仇说马上要开会,让我来叫你。于老师小声地对我说。

——哦,原来你是来叫我去开会的呀?

……

34——开个会,等你等他,请张三请李四,像请客吃饭。

短短的开场白之后,老仇慢慢打开了他的那个蓝皮本儿。大概又要宣布什么“惊人”的消息了。我想。

——第一件四,关于上个月的工作。你们的考卷都改好了?

叶老师嗯了一声。

——化学呢?老仇开始点将了。

——你不是晓得了吗?严老师不无讥讽地说。再问一遍有什么意思?你就直接问语言好了,何必转弯子呢?

——数学呢?老仇不理她。照旧往下问。只是男中音有些发颤。

——数学改好了。于老师彬彬有礼地回答。

严老师突然笑了起来。

老仇脸胀得通红,下意识地去端茶杯,不料手一抖,哗一声,茶杯倒在办公桌上,立刻茶水横流……

严老师笑得咯咯的:科长啊,好好的,别这么激动啊,别激动,咯咯咯……

老仇镇静地拿一块抹布抹着:激动什么啊,哼。

——语文呢?老仇继续点将。

我没吭声。

——看样子,还没改好吧?他指着我桌上堆积如山的作业本:这里放的,恐怕一大半也没改吧?

我仍不吭声。

——个人的四情,不能影响工作嘛。工作要及时完成,不能拖……

——拖?什么叫拖?我终于忍不住了。

(休止二拍。)

——什么叫拖?(男中音变成了男高音:)考试两天过了,到现在卷子也没批,作业也没改,不四拖四什么?

——你了解情况不?我说。

——就四你一个人有困难?别人都没有困难?你工作拖下来就影响大家嘛!

——仇科长,这话别说,严老师大声插话:语文比我们难改,先作文改一篇就要头二十分钟。你算算看,一天能改多少张?再加上他女将来……

——你女将什么时候来的?仇问我。

——昨天下午。我说。

——昨天下午你为什么不搬家,故意拖到今天?

——……?!

——今天下午你回家干私活跟哪个请假的?

——……?!

——下面第二件四,老仇恢复了他平静的男中音:明天上午1、2节语文课,我们请支(机)械厂的朱老师来讲,小马不要讲了。第三件四,关于上个的超时工资,已经研究决定,每人发5元钱的补贴。从一件小四,此现了党和领导的关怀。散会。

说完,老仇合上蓝皮本,先站了起来。

——这5元钱我不要,我也站了起来:我算义务劳动总可以吧?

——我们科长怎么专干这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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